第四章 不是东西

　　顾惜儿撇了撇嘴，面上并无半点羞愧。

　　最终，她接过二丫手里的木盆与棒槌，在顾老三一声声的叮嘱里，出门往村外的小河边洗衣裳去。

　　路过村口那颗大树时，有两三个媳妇子正在闲聊，见了顾惜儿就高声招呼：“大丫！洗衣裳去啊？”

　　顾惜儿认出这是才嫁到村子没多久的新媳妇，跟自己同辈，当即点了点头。

　　“你爹筹到银子没有？今儿个听说万老板还要来……”新媳妇子一边说，一边悄悄打量顾惜儿，不知道为何，这么靠近了看顾惜儿，她心里总有些惧怕，跳井里头死过一次的人呢！谁知道是人还是鬼？

　　“是啊，还要来。”顾惜儿翻了翻眼皮子，懒懒的看了她一眼，继续抱着木盆往河边走，身后那一群鬼鬼祟祟的议论全都没放在心上。

　　正走着，忽然面前落下一道阴影来。

　　顾惜儿诧异的抬起头来，就看见一个身穿桃红色对襟袄，身材圆滚滚的年轻少女站在前面，双手叉腰，两只眼睛恶狠狠的瞪着自己。

　　顾惜儿后退一步，飞快的在脑海中搜索着，不一会儿，一个名字冒了出来：“李小桃！”

　　“听说你就要嫁给万老板家的那个痴傻儿子了？”李小桃冷哼一声，满面嘲讽的盯着顾惜儿：“怎么，不在家里面准备嫁妆，还到处疯跑？真是不知检点！”

　　顾惜儿满脸无语，什么跟什么啊？

　　她向来不会在嘴上落下风，闻言凉凉道：“那又如何？你个卖猪肉的女儿，估计连傻子都嫁不到吧？”

　　李小桃的爹是清水镇上唯一的屠户，富的流油，将李小桃这个唯一的女儿养的白白胖胖，是名副其实的‘千金’，李屠户眼高于顶，十六岁了也没给李小桃挑到一门好亲事。李小桃是清水镇上有名的‘剩女’。

　　“顾惜儿！我撕烂你的嘴！”被揭到伤疤，李小桃怒不可遏，熬的叫了一声朝着顾惜儿冲了过来。

　　顾惜儿刷的一下高高举起手里的木槌，冷冷道：“不要过来！它可不长眼！”

　　李小桃猛的停了下来，站在一丈外呼哧呼哧的喘气，满脸恶毒的盯着顾惜儿：“顾惜儿，你爹将你卖给了万有乾，你这辈子都别在想着嫁给春生哥哥了！”

　　春生哥哥？

　　那是什么玩意儿？

　　顾惜儿闻言冷哼一声，浑不在意的将木槌收了回来，淡淡道：“那又如何？你想要就拿走吧。”

　　说着，转身绕开李小桃，扭身往河边走去。

　　“拿走？”李小桃目瞪口呆，顾惜儿都走远了她才反应过来，勃然大怒道：“春生哥哥是人！不是东西！”

　　“对，他不是个东西。”

　　顾惜儿遥遥的回应了一句，哈哈大笑着离开了。

　　到了河边，她寻摸到一块光滑的石头，蹲下来开始洗衣裳，刚将衣裳打湿，身后就传来一阵轻轻的咳嗽声。

　　顾惜儿吓了一大跳，连忙回头。

　　就看见靠近河岸边上的田埂上，站着个身穿白褂的清秀少年，一手拿锄头，一手抱书，与这民风淳朴的乡村环境格格不入。

　　“你谁啊？”

　　顾惜儿上下打量他一眼，浑不在意的收回目光，打算接着洗衣裳。

　　少年轻轻咳嗽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在下就是姑娘刚刚口中那个‘不是东西’的人。”

　　还有人说自己不是东西？顾惜儿大为好奇，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少年。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少年脸庞上露出一丝红晕，轻轻咳嗽一声，将头撇向一旁。

　　顾惜儿脑中灵光乍现，忽然明白过来：“哦！你就是李小桃说的那个春生哥哥！”

　　少年闻言，冲她拱手作揖道：“在下秦春生，见过姑娘。”

　　“少在这儿跟姑奶奶我掉书包！”顾惜儿拿着木槌站起身来，斜眼去看秦春生：“你找我什么事情？”

　　秦春生看着她，眼睛里露出一丝困惑：“姑娘当真不认得我？”

　　你是天皇老子啊，老娘要认识你！顾惜儿狠狠翻一个白眼，无语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是在下鲁莽了。”秦春生闻言面露羞愧之色：“你我二人自小订的有婚约，这下想起来了吧？”

　　秦家小相公！她的未婚夫，这清水镇上唯一的秀才……

　　顾惜儿总算全都想起来了，她忽然一把扔掉手中的木槌，走上前去扒拉着秦春生的衣袖，将他从头打量到脚，嘴里啧啧有声：“嗯，长的还行，头是头，脚是脚……”

　　秦春生太高了，顾惜儿不得不踮着脚丫子。

　　秦春生活了十几岁，从没见过如此胆大妄为的姑娘，一上来就拉他的手，品头论足，顿时羞的满脸通红，正想开口义正辞严的说教说教顾惜儿，却见她忽然摇着头一把松开了他：“哎，可惜了，这么白嫩的脸……”

　　“这是何意？”秦春生一脸惊讶。

　　顾惜儿撇撇嘴，走回河边：“还能是什么意思，叫你重新选个人成亲呗！别耽搁了，喏，刚刚那个李小桃就不错！白白胖胖，又好生养！”

　　提起李小桃，顾惜儿眉飞色舞。

　　秦春生看的一阵郁闷，无语道：“咱俩有婚约的，你打算撇下我，另嫁他人？”

　　顾惜儿正要回答，忽然看见不远处的田埂边上有一人飞奔着过来，老远就冲她招手：“姐！姐！赶快回家！万老板的人来了！正堵在咱家呢！”

　　来是正是顾小莫，小小年纪的他，跑的气喘吁吁。

　　顾惜儿闻言连忙将河边的衣裳都收在盆里，拿起木槌就往回走：“啥时到的？这会子有没有吵起来？”

　　股小莫奔到跟前，才看见秦春生，蓦的瞪大眼眸：“他……”

　　“不是说万老板来了吗？快走啊！”顾惜儿脚步匆匆，拉起顾小莫就往前走，心思早已经回到了顾家小院。

　　秦春生呆呆站在河岸堤上，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眼睛里露出迷茫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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