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鲈鱼堪鲙待归人
临行时，宇文邕对杨坚道:“可否借你夫人说几句话？”
他既说出了口，杨坚若是不答应，便显得小气，便点点头道:“我去前头看看犯人。”
宇文邕含情脉脉地看了伽罗许久，伽罗有些不好意思。“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是才蒙着眼，都没有好好看看你。”宇文邕摸了摸她的头发。
“那你瞧着我变好看了没有？”
“越发的好看了，你总是觉得自己没有五姐生得好看，可是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最漂亮的。”
伽罗莞尔一笑，宇文邕将她拥入怀中，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抱他了。
“普六茹坚在后头看着呢。”伽罗有些局促不安，毕竟他和杨坚是夫妻，在他面前与其它男人如此卿卿我我实在不好。
宇文邕轻轻在伽罗耳边道:“我便是故意抱给他看的。伽罗听我说，昔日我便发现他对你与别人不同，他对你定是有意的，只是他这个木鱼脑袋不开窍。如今我激他一激，让他知道我们伽罗的好，好明白自己的心意。我昔日与他太学同窗，虽交往不深，但也了解他的品性，我愿意把伽罗交给他。至于独孤家的仇，你皆不必管，你只要和普六茹坚好好过日子就好。我会还独孤家一个公道，会让你的哥哥们都回到长安，会恢复独孤家的爵位。若是普六茹坚欺负了你，你告诉我便是，我定然不会放过他。”
听得宇文邕这一番肺腑之言，伽罗内心触动，一时声泪俱下，紧紧抱住了他:“弥罗突永远都是这世上最好的弥罗突！”
“傻瓜，哭什么！”宇文邕摸了摸她脸上的泪，“伽罗也是这世上最好的伽罗。记住我说的这些话，乖，回去吧。”
杨坚看着伽罗哭着跑了回来，便问:“这是怎么了？”
伽罗上了马车，也不说话，只抱头哭个不停。
杨坚见刚才伽罗和宇文邕抱作一团，难舍难分便道:“若是你实在舍不得，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你闭嘴！”伽罗正是难过的时候，又听得杨坚说这样的话，不由说话的声音有些冲。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哭一会儿。
杨坚见她对自己如此之兄，便也不再说话，自知宇文邕在她心中的地位，顿时觉得自己为了她的安危如此心切全是白操了这份心。
两人回府后便再没说过话。
杨坚的父亲杨忠被朝廷派遣前去迎司马消难，要援助司马消难必得入齐境，又不能带过多的骑兵，实在不是一件好办的事。与父亲商议后，杨坚便请求与父亲同去，也好出出主意。
崔奶妈见伽罗与杨坚二人不知什么原因竟不说话了，也是心急:“我听说姑爷马上要随他父亲出征了，小七身为她的妻子怎么能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伽罗心里其实是关心的，只是杨坚不同他说话，她面上过不去，也拉不下脸来去和他说话:“他出征是他的事，与我有什么相干，他在和不在对我来讲都是一样的。”
“他毕竟是你的夫君啊！”崔奶妈劝道。
“你倒是问问他，知不知道自己是我的夫君。”伽罗没好气地说。往日他们来往虽不多，但至少会关怀几句，如今倒好把自己晾一边，看见自己当没看见，连句话儿都不说。
“姑爷！”
“公子！”
崔奶妈听见阿玖和汐月的声音，知是杨坚来了，心头一喜，忙出去迎他。
“姑爷来了！”
却见杨坚喝得醉醺醺的，晃晃悠悠地走进了伽罗的房间。“独孤伽罗！”
他一进房间，便见墙壁上挂着的那把青剑，顿时火气上来了，伸手把它拿了下来，摔在地上道:“什么鬼东西，天天当个宝贝一样供着，给我拿去扔了。”
“你扔一个试试？”伽罗起身站了出来。
阿玖知道这青剑是少夫人心爱之物，忙上前捡了起来，她平日里又机灵，赶忙拉了奶妈和汐月出去带上了门。这夫妻吵架总比不说话得好，还是应当关起门来让他们自己解决。
“你在这里发什么酒疯？”怪道杨坚原是不喝酒的，今日怎么喝得烂醉如泥。
其实杨坚也没喝多少酒，只是他酒量不好，一喝就醉，再加之这几日心里堵得慌，一醉酒，便跑到伽罗这里来了。
杨坚往床头走了两步，便一头栽在了床上。伽罗上前去把他拉起来:“你一身酒气，要睡回自己屋里睡去！”杨坚一个翻身将伽罗压在了身下。
杨坚道:“我明日就要随父亲去齐国了，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注意安全。”
“就这四个字吗？”杨坚双手撑在床上，正对着伽罗的脸，慢慢靠近，两个人的鼻尖碰在了一起。
伽罗慌忙把脸别过去，枉平日里如何正人君子，喝醉了酒一样耍流氓。
杨坚眼中黯然，口中道:“为什么你抱他抱得那么紧？”
伽罗恍然一愣，他这么久不同自己说话，就是在生这个闷气吗？
“你真的真的很喜欢宇文邕吗？”他又说，像是在自言自语。
伽罗转过头来正对着他，他的脸色被酒气涨得通红，他的眼神里写满了失落和伤心。“伽罗，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杨坚开始语无伦次。
“以前只要有你在，我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去注视你。你和宇文邕的每一次互动，我都会留意，那时候我的心都会莫名的失落，有时候我会想，若是我没有从小离家，那个和你青梅竹马的人会不会是我。那天我看到你和宇文邕抱在一起，还为他哭的那么上心，我真的好气。”
伽罗想起那天是自己的语气太冲了。“你既生气了，为什么要憋在心里呢？为什么不说出来呢？”伽罗摸了摸他身后的头发，“其实他那天是在和我说，让我好好和你过日子。那罗延，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已经想好了要好好做你的妻子。”
伽罗看了看身上的这个人，他已经睡着了，并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
这个男人是爱他的，这就足够了。
第二天起床时，杨坚睁开眼，看见伽罗睡在自己的身边，吓了一跳，尴尬不已。
伽罗揉了揉眼睛，非常平静地说:“你醒了。”
“我怎么会睡在这里？”杨坚战战兢兢地问。
“你昨天发酒疯，自己跑到这里来的。”
杨坚敲了敲脑袋，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喝酒误事，他昨天晚上就不该喝酒的。
“那你还记得你昨天晚上说了什么吗？”伽罗眨着眼睛，故意问他。
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记得的，便道:“不记得便算了。”伽罗掀开被子，下了床:“快点起来吧，今天不是要随父亲出远门了吗？”
杨坚心中纳闷，自己和她同床共枕，为什么她一点也不惊讶，表现得稀松平常，倒像是往日他们就是一张床上睡的。
伽罗往前迈了两步，忽又回头，笑着道:“对了，我最喜欢吃的是醉仙居的切鲙，我等你回来时请我吃。”
杨坚记他曾问过嫣儿伽罗最喜欢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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