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上元花市灯如昼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长安城中免宵禁，灯市如昼，杨家的四个子女携了一同出游。
“大哥，你以前一直在寺中清修，定是没有见过如此热闹的场景吧！”杨雄道。
长安城的灯会美不胜收，可他确是见过比这还美的灯会，那是在建康的秦淮河泮，灯火将大地点缀得五彩缤纷，一直绵延不绝似与昊昊天穹连成一片，灯火倒影在秦淮河中恍若点点繁星坠地，那是一种摄人心魄的美。江南的美是身处长安的人无法感受到的。
“哥哥，我们选个面具吧！”嫣儿拿着小摊上凶神恶煞的面具在面上晃悠。
上元佳节带着兽面游戏街头是当时很盛行的习俗，杨坚便选了一枚最凶神恶煞的面具。
值月圆之夜，大街小巷都是人，大家聚在一起游戏玩耍。敲锣打鼓，响声震天，火把、蜡烛照亮大地。人人戴着野兽面具，男扮女装，歌伎戏子、杂耍子弟，奇形怪状。
杨坚听见远处飘来一个及其熟悉的说话声，回头望去，那个姑娘穿着一身及其娇俏的粉色，被挤在人群里怎么也出不来。他不由自主地走过去，伸手将她从人群里拉了出来。
过往的人群不断变化，他透过面具看着她的眼睛，他第一次见她时便很喜欢这双眼睛。
“你的面具是我今天见过最凶的，你在哪里买的？”她笑着说。
“你身上熏的香好熟悉，我们是不是认识？”她伸出手想要摘下他的面具。
他握住了触在面具上的手，制止住了她。
“你的眼神好奇怪。”她又说。
“小七！”背后有人叫她。
她回头道:“昭玄哥哥，我在这里。”
独孤昭玄将她与杨坚拉开了距离，看了一眼带着面具的杨坚，问伽罗:“这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伽罗刚才也想知道他是谁，为什么刚才要帮他。
“别乱跑了，你哥哥们在那边等你呢！”昭玄说话间带着宠溺。
她身边从来不缺关心她、喜欢她的人，自己又何必自作多情，面具下的眼神有些失落。
伽罗点点头，回望，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哥哥。”小女孩拉住带着面具男子的手，“你刚才跑到哪里去了。”
男子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精美的脸道:“刚才人多冲散了，我们走吧。”
杨坚一行四人玩累了，便走到一家酒楼休息，恰逢一位客人醉酒正在耍酒疯，与他同行的人一直拉住他，让他回座位上。
“苏威兄，你怎么在这里？”杨雄看见那人便上去同他打招呼。这原是尚书苏绰之子，年幼丧父，袭美阳县公，少有美名。
杨雄为杨坚引荐了苏威，苏威面上已喝得通红，一见到杨坚的面便一把抱住他，不停道:“杨兄弟好，杨兄弟好！”
杨坚闻到他身上一身的酒气，便推开他，让他坐下。
苏威身旁的年轻人给他倒了杯茶水，那人名为杨素，与杨坚他们家同为弘农杨氏，只是到了杨素他们这一支家道中落，家境贫寒。
苏威硬是不肯喝，喊道:“再去叫小二拿些酒来，我要请几位兄弟喝酒！”
“小兄弟你喝不喝酒啊？”苏威醉眼迷离地看向杨慧。
“喝啊，当然喝！”杨慧年纪小，在家中大人都不让他喝酒，如今有人请喝酒自然是高兴地答应了。
“小兄弟有胆魄，我来我敬你！”苏威举为大家一一斟酒。
“你身上好臭啊！”嫣儿用手散了散周围的酒气。
“小丫头不懂事了不是，这那里是臭味，是酒香知道吗？酒香！”说完他还扶起袖子闻了闻。
“就是臭味，就是臭味！”嫣儿躲在杨坚的身后道，他哥哥在家中从来不饮酒的。
苏威也懒得同这个小丫头争辩，只拉着杨雄的手道:“杨雄兄弟，我心中苦啊。”
杨雄倒不知他苦什么，苏威自来孑然一身，风流潇洒，过得当是神仙日子才对。
“太……太师想招苏威做……做女婿。”一旁的杨素说，怪道原来他是个结巴，嫣儿听他说话，不由笑出声来，杨素早已习惯了别人的表现，也不生气。
杨素说的太师自然是宇文护，宇文护赏识苏威，苏威却是一点也不想同宇文护有牵扯，宇文护把持朝政，又是个武人，做了他的女婿，以后必定是要对他马首是瞻。
“你说这是个什么事啊！”说完，苏威又是倒了一杯酒。
苏威以此为不幸，杨素却是羡慕他，自己也是满腹才华，奈何相貌平平，又是口吃，空有抱负，无人看中。若是太师看上他做女婿，他高兴还来不及，可惜这个苏威根本看不上，还在此戒酒消愁。
杨雄也觉得这是个好事，如今太师掌大权，便劝苏威道:“这是天大的好事啊，苏威兄怎么还不高兴呢！”
苏威只感叹道:“你竟不知我啊！”又看杨坚坐在那里不曾说话，也不曾饮一口酒，便对他道:“你可懂我？”
杨坚摇摇头，不说话。他懂他的想法，只是觉得说出来便没了意思。
至夜深，嫣儿趴在杨坚的身上睡着了，一群人才从酒楼出来，行之一偏隅却见两队人马在厮杀。
“不……不得了了！”杨素道。
苏威眨了眨眼，酒醒了大半，赶快捂住杨素的嘴，若是被前方的人听见是要惹出杀身之祸的，又拉大家于暗中悄然观察。
“躲在……在这里看什么热闹？还……还不快跑！”杨素向来胆小。
“嘘！”苏威让他不要说过。
杨坚也想瞧个究竟，看他们不像普通人，他去过父亲的军营，他们训练有素的样子倒像是军人。
两方都未言语，人多的一方把另一方击灭以后，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换上了对方的衣服匍匐在暗处。想来应是有一队人马埋伏在此地，另一队人马将其歼灭，乔装成了他们的人，偷梁换柱。苏威杨坚两人互看了一眼，明日长安城中必有大事发生。
第二日正月十六，开早朝，杨坚在厨房中为母亲煎药，便从宫中传来楚国公被诛的消息，朝野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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