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
那天晚上，陆博叫了辆出租车先送封玲回家，两人在车上都沉默着，直到封玲下车前才道了一句，
“陆老师再见，新的章节写完请通知我。”
陆博点了点头。
凌晨一点多，习惯性熬夜的他才渐渐有了睡意，却意外地被微信提示音打扰了。他皱着眉头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竟然是孟司城的微信——昨晚在饭桌上，为了确保以后能搅黄他的恋情，孟司城很是认真地添加了他的微信好友。
孟司城，“所以，是你俩把我送回来的？”
陆博，“是。”
“是你俩把我放床上，脱了鞋，盖被子？”
“确切地说，是我给你脱了鞋又盖被子的，所以你是特意来感谢的我吗？”
“不，我想说，我的意大利进口皮鞋被随意丢在地上，鞋面都蹭脏了。”孟司城道，“还有，你没打开我电脑偷看我的稿子吧？”
陆博简直要翻白眼了，“孟司城，我困了，晚安！”
“等等……”他这才期期艾艾地切入正题，“保温杯里的醒酒汤，也是你俩煮的？”
他就知道，这才是孟司城真正想问的。
“你说呢？我们是第一次去你家，谁能知道你橱柜里有醒酒汤的材料？”陆博道。
孟司城隔了许久才回复，“她来过？”
“你醉得厉害，住址都报不清楚。封玲只好打电话问她，然后，她也过来了。”陆博道，“都问完了的话，我先睡了。”
“嗯。”孟司城只回复了一个字，就不再说什么了。
………………
那之后，听闻孟司城的状态真的一落千丈，显然前凸后翘的新责编没能安抚他失恋的少男心，他甚至向老总宋十江告假，去某间度假酒店准备窝一阵子。摇钱树一副快要枯萎的模样，老总宋十江自然急得不行。他问过宋晶晶，晶晶只顾左右而言他；他也问过孟司城，孟司城只说是自己状态有问题——
他当然不会说实话，虽然做不成情侣，但他也不希望连累晶晶的工作。
原本潮出版社的摇钱树有了问题，星星出版社这儿应该是兴高采烈的。两个老总在一次交流会上遇到，梁岳山还笑着拍拍宋十江的肩膀，说了一大通安慰人的话，
“啊呀，作家靠的就是灵感，状态有高有低那是常有的事儿。原本我还计划让陆博的新作和孟司城的一起上市呢，还能博话题，哎呦，看来孟司城这儿估计不行了呢。到时候我们陆博孤零零地登顶，多没意思啊。”
连已经去度假疗伤的孟司城也曾经发微信给陆博，说，“你要是还当我是朋友，你也和我一起放个假，省得宋十江老盯着我！”
陆博哭笑不得，只回了一句话，“谁和你是朋友了？”
不过呢，居然还真被孟司城说中了，这阵子陆博这儿也遇到了一些问题。
………………
隔几天，封玲提着点心又光明正大地从出版社翘班出来，一边往陆博家去一边惯例地给他发了微信，
“陆老师，你在家吗？”
岂料陆博隔了许久才回复她，“很快就不在了。我准备去宾馆开个房。”
“哎？”
“你要不要一起？”
“啊？”
…………
半小时后，封玲提着点心和饮料敲了敲锦江宾馆606的房门。这家宾馆离陆博家很近，步行十分钟可达。而陆博应声开门，顶着一张熬夜后严重睡眠不足的脸，还阴森森地朝她打了个哈欠。
封玲关门走了进来，房间因拉着厚厚的窗帘而十分昏暗，橘黄色的壁灯居然还显出几分情调来。而陆博显然没有对‘宾馆’‘美女’‘开房’这些词语进行过多联想，他只自顾自地往床上一躺，随即有气无力地抬手指了指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低声道，
“新一章的稿子写完了，你自己看吧，我现在没力气吃喝，只想好好睡一觉。”
“好的。您睡吧。”于是封玲不由自主放软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走到桌边，捧起电脑专注地看起来。
陆博是被邻居家的装修工程给折腾的，从前天开始，整个白天都‘乒乒乓乓’个不停，敲墙砸砖加电锯，直到晚上才消停。然而陆博的作息和普通人是反的，深夜是他灵感爆棚的时间，而白天，尤其是上午他必须好好补觉，给大脑充足的休息时间。
连续两天无法好好入眠，让他苦恼不已，熬到第三天终于熬不住了。在‘轰轰轰’的电钻声下，他简单收拾了东西逃命似的离开了家。
“我睡了，你慢慢看。”此刻的陆博嘟囔一句，脸贴在柔软的枕头上，睡意阵阵袭来。他的视线渐渐模糊，只能看到沙发座上封玲那纤细的轮廓，然后一点点地进入了梦乡。
他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反正醒来时，房间里依旧那么昏暗。这一觉补了他这几天的失眠，无比惬意，他幽幽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沙发座上的封玲，甚至让他恍惚，自己是不是根本没睡多久。见她仍抱着笔记本电脑在看，纤细的身段因屈身坐着而显出几分婀娜，屏幕的光打在她脸上，她那双专注的眼睛便水灵灵的，红润的嘴唇紧紧抿着，真是……非常漂亮。
陆博不禁，想要多看一会儿。
封玲忽然抬头，望了望他的方向，陆博赶紧闭上眼睛。好半天没动静，他还以为自己装睡成功了呢，于是试着又睁开了眼睛的一条缝。
然而封玲已经放下电脑，站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我终于想到凶手和犯案手法了。”她背对着他，但似乎是对他说话。
陆博尤然装着睡，没回答。
封玲活动着手脚，自顾自地继续道，“凶手就是魏麟的哥们，这点我没猜错。我之前一直有个误区，认为凶手就是杀死死者的人，而我今天终于想明白了。这是操纵杀人，人是那位服务生杀的，而给他下指令的人是魏麟的哥们。他兴许是对服务生说，那只是个万圣节的吓人游戏，枪是假的，是为了烘托气氛，并给了服务生小费。于是服务生意外地杀了人。服务生事后一定很害怕，去找魏麟的哥们商量。哥们安慰他，说那只是一场意外，并且承诺安排好一切让他躲过警察的追捕，这就是服务生做了那么多有利魏麟哥们的证词的原因，他们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而那之后，服务生迎来的结局，也只能是被杀灭口。”
躺在床上的陆博静静地听着，无声地笑了起来。
“所以陆老师，我答对了吗？”封玲走了过来，蹲在床边看着他。
封玲俏生生的脸忽然放大在自己面前，于是睁了条小眯眼的陆博再也躺不住了，他只得慢慢坐起身子说，“你知道我醒了？”
“那不是明摆着的嘛。”封玲托腮，笑了起来。
“哦？”
“因为，您打呼噜的声音，忽然停了啊。”
………………
“所以陆老师，我答对了吗？”退房的时候，封玲尤然缠着陆博问个不停。
陆博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封玲于是笑得眼睛都亮了起来，雀跃道，“真的吗？”
“真的。”陆博叹了口气——本想着，能不能憋到最后一章才让她猜到结局，但果然还是不行。
于是猜中答案的封玲，整个人宛如麻雀般叽叽喳喳起来，“陆老师，您的新作真是太棒了！知道吗，这几天，无论白天夜里，只要有空余时间我总在思考谜底，有时候想着想着都快失眠了。真是太棒了，上市之后，绝对不会输给孟司城的。”
“哦，是吗。”陆博办完退房手续，和封玲并肩走出去。瞥见身边如同小粉丝般的她，陆博的心里无比满足。
走到路口快要分别时，封玲忽然说，“可陆老师，邻居家的装修还有很长一段日子了吧。而且我刚看到小区公告栏，说你们这片就要装电梯了？”
旧楼加装电梯是好事，所以近来陆博住的小区卖出了不少房子，之后各家装修和加装电梯的施工，噪音问题不可避免。
“我明白，所以我已经在筹划搬家了。”陆博说。
眼下住的这套房子，是陆博在连载《暗夜中的眼睛》时所租住的，小区在几十年前算品质不错的楼盘，但现在毕竟陈旧了。
“那就好。”封玲道。
“我拜托了以前做房产中介时的同事，帮忙留心附近的房子。”陆博已经熟悉了这片街区，不想搬太远。
“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务必开口。”封玲笑了笑，挥手向他道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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