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小说网 > 当妖艳女鬼与上仙互撩 > 第10章 小花嫁 下

第10章 小花嫁 下


  他握紧拳头,下巴紧绷出坚硬的线条,说着正义凌然的话:“白枳,你能拯救全村人的性命,是你的光荣。”

  白枳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惊恐地瞪着她的爹爹,但巨大的恐慌让她双眼模糊,她看不清楚父亲的脸,周遭闹哄哄的,仿佛自己身在梦中。

  对于当时的感受,白枳是这样对我说的:“你知道,当时全村有两百多个人,没有一个人为我说话。他们,”白枳漫不经心地抚了抚额头,站起身来替我斟满酒,“他们都巴不得我去死。那一刻我有许多话想说,我想质问爹爹是否忘记答应过我娘要照顾好我,我想问他们是否真的相信我的死能拯救他们免于不知究竟会不会发生的灾难。但我什么也没说。我知道这就是命了,我啊,站在所有人对面,被放弃了。包括张桓,我未来的夫君。”

  她呷了一口酒,放下杯子,叹道:“我那时活了十六栽,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刍狗草芥。没有人在乎你,那么,你便是白活了。”

  这真是一个难以判别对错的故事。我喉咙发涩:“归根结底人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你被所谓传说放在他们的利益对立面,假使他们认为那个能拯救敖岸之山的姑娘不是你,便不会有人希望你死。”

  白枳扬起面颊,眼神幽暗:“我曾想过,我为什么是我,是白枳,不是别人。但是最终我还是被投进了大海,我当时自己也觉得这就是了,我的宿命。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渺小,我抵抗不了的。”

  七月十五,连绵不歇的三日骤雨让海水暴涨。按照时日,今天是白枳被投海献祭的日子。近百来年该村大力发展捕鱼业,本已逐渐脱离封建迷信,如今要对海神献祭,还得从外地引进两个巫女。这一日,两个巫女翻山越岭也总算赶到该渔村。

  按照上古传说,白枳将被打扮成新娘投入海底。近半月来,白枳受到了许久不曾受到过了的礼遇。每日嬷嬷们都给她做了丰盛的菜肴,大概希望她长地白白胖胖,好让海神吃的更心满意足。白枳每日也做女红,读诗词,吃好睡好。她从小一直很乖,这次也一样。

  白枳站在屋檐下,眼神迷茫地看着顺着屋檐滴滴答答往下淌的水珠子,正欲伸出手去接,她的小丫鬟在她身后提醒:“小姐,夫人说今日约莫雨会停了,让我们快些将小姐打扮好。”

  默了默,白枳收回探在空中的手,点头,转身回了房间。都说女子一生最好看的时候是出嫁的时候,这也是白枳这一生最好看的时候。

  她要嫁给这片海。

  她坐在梳妆镜前,老嬷嬷在她在她身后为她梳头。她穿着大红的喜服,长裙及地,裙摆绣着寓意平安喜乐的游鱼戏莲。胭脂一样殷红的嘴唇,施以脂粉后愈显白皙秀丽的脸。

  她有些满足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想,哪怕是赴死,也要死的体面。老嬷嬷退了下去,她想了想,取出床枕下的小盒子,将母亲留给她的一小串珠玉戴在了脖子上,指腹在珠玉上轻轻摩挲。

  模样小小的白楠一颠一颠地跑过来,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白枳。她看着年幼的弟弟,攒出一个温婉的笑:“姐姐今天要出嫁啦,嫁到很远的地方,”她摸了摸白楠的头,“以后姐姐不在,你要乖乖听话,早点成为一个男子汉。”

  骤雨初歇,寒蝉哀鸣。山路本来就不好走,雨后的山路更不好走。抬轿的几个村民表示,他们走过最长的路,是这段山路。一路艰难而缓慢地行至悬崖边,老老少少两百多村民早已聚在此地苦苦等候。他们在等一个被拯救的伟大时刻。

  两个巫女在主持一系列只有她们看得懂的繁复的仪式。到了正午总算完事。白楠姿态庄重,从花轿上走下。北方的风在呼啸,吹起新娘的裙摆,像现在漫山遍野盛放的鬼罂粟花。她站在悬崖峭壁上,回头看了一眼眼里满是希翼的村民。这些人平日都是她的友善长辈,玩伴,现在聚在这里,是为了见证她的死。

  她神色自若,目光从人群里一一扫过。随后转过身去,她伸出脚踢了踢悬崖边的石头,思考她大概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掉进海里。好在她不恐高且这个悬崖也不高,不然她可能会在半空中就惊吓而死,也就没有了后面的故事。

  白全低着头,没有看自己盛装的女儿。她扫过张桓,看见他脸色憔悴,嘴唇翕动,像是要说什么,但终究是别过头,什么也没说。

  少女身姿伶俜,等待她的,是吞噬一切的无尽深渊。她向空中伸出手,仿佛在拥抱不知名的情人,然后纵身从悬崖上跳下。她纵身一跃的身影好像晚秋时节花落枝头。

  围观居民们纷纷心中石头落地,认为今年百年难遇的洪灾应当已经化解,欢呼之余决定开个篝火晚会庆祝一下绝处逢生,顺便坐在一起讨论为了渔村更好的发展,今后是应该大力发展捕鱼业还是深入研究水产品加工。

  白枳落水之后就放弃了挣扎,两下三下她就被卷入了深海漩涡。意识迷离之际,她仿佛看见了一只巨大的白鹿,它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她。她闭上眼,沉重的无力感压迫着她。最后一刻,她想,人都说弥留之际会想到自己最在乎的人事。可怜她连想谁都不知道,是该想早逝的母亲,还是大义凌然的父亲,或者她差点托付终身的张桓?她不知道。但是假如有下一世,她决不会再这样活。

  我自然知道白枳没死,这个故事显然还很长。我原来听说过凡间遭遇大水会将年轻的未出阁少女献祭给所谓河神海神,但并不知道这些少女究竟是被水里的鱼虾吃掉还是被所谓水里的神祇给娶了当做新娘,亦或者根本就是被活活淹死。

  白枳娓娓道来,解除了我的疑惑。

  她自一团混沌中醒来,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入眼是一张屏风,上面绘有敖岸之山的海,和一只长着四只角的神鹿。白枳支着胳膊从美人塌上坐起,看见花梨案头斜斜靠着的一个年轻男子。

  这个男人转过头,一副高冠博带的模样,衣襟上绣着的也是白鹿雕纹,就像她在海底迷迷糊糊中看见的那只鹿一样。他瞳孔黝黑深邃,似这无尽的海洋深渊,神色娟狂。他邪邪地冲着她笑:“你醒了啊。”

  白枳还没有从“我还活着”的震惊中缓过来,傻傻地应道:“我醒了啊,”话未说完,突然一激灵醒悟,抬起头,眼神凌厉,“我的妹妹,白橘,是被你掳走的吧。你把她怎么样了?”

  年轻男子皱起眉头,困惑:“你睡了三日。约莫是前天的样子,我就把她送回岸上了。我也并不曾掳走过谁,她是自己被海浪卷进海里的。我救了她,”话锋一转,手指捏着手里折扇转了个方向,指了指她,“就如同我救了你一样。”

  “和你妹妹不一样,你是他们送给我的,我都看见了,”他说着,神色带着一种纯真无邪,眼眸饶有兴致地盯着她有些恍惚的脸,仿佛真的在询问她的意见,“你说,我是吃了你呢?还是让你做我的新娘?”

  他十分耐心地等着她回答。白枳合上眼,默不作声。半晌过去,抱在一起的十指握紧又松开,她睁开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睛,神色温柔:“我还不知道,夫君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夫君打量了她一番,想着在她之前他也曾救过因各种原因投海的姑娘,但是姑娘们在被救后都依然坚定地哭闹着要去死。他垂下眼睫,回答:“夫诸,我的名字。我还以为,像是所有被投海的姑娘一样,你被我救了,也会再次寻死。”

  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她抚摸着脖子上娘亲留给她的玉珠,侧脸微笑:“夫诸,我以前从来都想着要做一个世人眼里的好姑娘,所以我的功课,才艺,在我们那里的姑娘里都是最好的。可我还是被众人抛弃了,我的努力毫无意义。所有人的性命被强压在我的身上,所以那个悬崖,我只有跳下去。我跳海时,我的命已经还给他们了,”她神情坚韧,眼神明亮,“但是我没死,从今往后,我会更珍惜我的性命。这是上苍给我的第二个选择,是你给我的第二个选择。”

  如此,在七月十八这一日,十六岁的白枳迎来了新生。次日,夫诸给她仔仔细细梳妆打扮后,他们成亲了。让我失望的是,此处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故事,大抵,夫诸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海神,而白枳由于此番嫁人大家其实都只当她是个祭品,没有对她进行一个系统的婚前性教育,所以两个人对拜过后,就坐在床上聊天。

  双双端坐在床边,夫诸逗白枳开心,捏了个诀变出一盒胭脂:“我看你们这些姑娘家都喜欢这些脂粉,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姑娘家的东西,就变一个给你。喏。”

  白枳显得很惊喜:“这是什么戏法,你从哪儿变出来的?教教我好么。”

  我听到这里,对比了一下自己凭空造物的能力,假如是我变出胭脂,送给白枳后,用不了几日就会消散。这是因为我能力尚不足以真正造化。既然夫诸变个胭脂送给白枳,断不可能发生我这种情况,否则实在打脸。连我元婴中期的师父变出个胭脂,也只能维持个半把月。这样看来,这个夫诸可能已经元婴后期。

  夫诸认真地看她:“你若想学,我教你便是。我其实不是你们所谓的海神,而是一个异修。但凡想要突破自然界限,获取长生,都得如我一般修行。修行是件很苦的事,白枳。你要跟我学么?”

  “我不想长生,也不想做神仙,”白枳展颜,“漫长的长生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也太无趣,如果能平安过完这一生就好了。我没有什么别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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