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人生若只如初见 4
宋隆昌向深衣男子长揖，“文盛听说阁下爱才若渴，文盛虽不为文学大家，但也自认为尚可。文盛有意依附阁下，为阁下谋士。”
深衣男子看着宋隆昌，威严道：“谋士之谋，不单是文辞，亦是人心向背。”
宋隆昌本就知道他背景不简单，但自己只是以为是魏国的名门大户之子。这需谋人心，着实让自己有些惊异，但也是很快平复了心情。
“阁下若是不信任文盛，可让文盛达一事而表衷心。”
“书香世家之子，娶商人之女，已经和美，为何要卷入这场风云？”男子摆弄着白瓷茶杯，故作漫不经心问道，但实则在注意宋隆昌的一举一动。
“若阁下无心任用文盛，为何要去绣球纳亲呢？”
男子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发出沉闷声音。
“放肆。”男子身边侍卫怒喝，宋隆昌明显身形一抖。
深衣男子摆了摆手，意为无妨，接着说道：“良家大户貌美女子绣球纳亲，为何不去？”
宋隆昌大笑，“阁下就不要取笑文盛了。”
“不错，本有纳你为己用之意。你在文人中的分量，非比寻常。”
“文盛将一心助阁下谋大事。”
深衣男子似笑非笑地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起身离去。背影宽实有力，举手投足间均彰显着霸气。
这边梁婧从赛场出去，就看见急匆匆向外赶去的葛荣。四目相对，不招呼一声也不太得当。
“何事如此慌张？”梁婧有些疏离地问道，本不想窥探别人的事情，所以也没有期望葛荣回答。
“秋收大典文武魁首既出，此行目的也已达到。爷命我再去处理一些丹阳城内遗留事情，好动身离去。”葛荣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你便快些去吧。”梁婧一时之间听到了这些类似于别人的私事的安排，突然不知所措。
“小姐，这也太奇怪了，这个葛荣为何要将所有事情告诉咱们呢？”如楠也有些疑惑地问道。
“罢了，罢了。”梁婧摆了摆手，意图告诉如楠不要再去细思。
梁婧看着这一路上的花草树木，突然有感而发。真如外人所言，这听雨山庄像一个世外桃源一样，各国百姓和平相处，不像外界一样纷争扰扰。
“小姐……小姐，你的手帕掉了。”一男子高声叫住梁婧。梁婧一看，自己的手帕果真不见了。
“多谢公子提醒。”梁婧轻声回答道。
“小姐好生熟悉，莫不是在哪里见过小姐？”范璟疑惑问道。范璟是曜之好友，那天另一间天字号房间的原定住客。
“不得无理，莫不成你每见一个姑娘小姐，都觉得熟悉吗？”如楠心直口快地说道。
“如楠。”梁婧声音里带有责怪意味。
“在下唐突，小姐见怪。”范璟身子微低，俯身作揖。
“公子不必道歉，是小女子教导婢女无方。还是多谢公子归还之恩。”梁婧略微一俯身，告辞离去。
范璟看着梁婧远去的身影，陷入了深思，并没有注意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为何站此郁郁？”曜之走到他身边，看着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再看了看远去的梁婧，虽是猜出了什么，但还是故作好奇状问道。
“曜之，那女子是……”
“正是。”曜之负手而立，漠然答到。
“哦？你知晓她为何人？”范璟赶紧问道。
“自是知晓。绝非你可宵想之人。”曜之丹凤眼微眯，看向前方的幽长小道。范璟见他这副样子，饶是同他一起长大，也还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梁婧参加完秋收大典后便准备启程回郢都，外出一月有余，毕竟有些久了。等到一行人狼狈不已地回到郢都，却看见百姓们一副慌张模样。
“二哥，何事使得民心如此动荡不安？”梁婧询问前来城门处迎接她的端王梁允道。
“一言难尽啊，”端王梁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最近都城里流言四起，说是凉国要攻打我国。”
“凉国又来挑衅了？那这消息可是属实？”梁婧着急地询问道。
“像是属实的。不过无妨，这话语一传啊，倒是给了百姓一个心理准备。只是……”
“只是这民心动摇，百姓无法安稳生活。”
“也确然是这样。不过，这也不是你这样的女儿家该担忧的事情。”梁允随即笑着看着梁婧，只是，眼底有着一闪而过的锐利。
“二哥，国将不国，家又何在？我等身为皇族，当安民心、谋福祉、平天下。”梁婧垂着头语气低沉地小声说道。
“你不用再理会这些男儿事情了，”梁允语气眼里地喝责道，随即语气一变，有恢复了他那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言而总之，总而言之，放心，天塌下来总有皇兄和你二哥我顶着。”
梁婧没有发一言，只是默默地放下马车的车帘，随后盯着一处出神。
梁婧回了自己的宫殿，看着门楣上龙飞凤舞的“忘忧宫”三字感慨不已。忘忧忘忧，得以忘忧。为何当初不赐名“无忧”，这样本就无忧，不必担心那些忘记不了的担心与忧愁。是的，她怕，她很怕，她怕凉国犯境，她怕楚国节节败退、凉国处处紧逼，她怕她的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她怕，很怕。
翌日，梁婧去皇后处请安。
“皇嫂，你听说了那传言了吗？”梁婧坐在皇后的身侧，轻声问道。
“近些日子也听见些嘴碎的宫人嘀咕。”皇后严肃地说道。
“皇嫂，凉国频繁犯境，我楚国凤翔民不聊生。”
“庙堂之上，江湖之内，都在探查这传言的真假。”皇后一字一顿地说道，眼神里露出浓浓的担忧。
殿门被用力地推开，发出巨大声响，随之传来一阵洪亮男声。
“后宫不得干政，也容不得揣测朝堂之上事情。凉国犯境又有何妨，我楚国男儿当横刀立马保卫江山。”
楚帝梁文辅推门进来，威压之浓烈让人不得不臣服。皇后和梁婧见陛下突然进来，先是大吃一惊，随后便敛起情绪，行君臣之礼。
“我楚国皇族，当与江山同在。凉国早年侵犯，也是将它驱逐出境，怎的数年之后反倒惧怕他蛮夷了？”楚帝梁文辅朗声道，沉着冷静，给人一种势在必得的感觉。
殿外的天空阴沉，乌云滚滚，大有风雨欲来之感。椒房殿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梁婧突然觉得朱墙宫深，墙内尽是让人透不过来气的压抑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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