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通知
夜色被黎明升起的朝阳代替，这一天风雪骤停。
“你出去吧！”
“属下告退。”
大殿中，襄王胡盖披着长袍身体斜靠着大椅上。他脸上粗重的眉毛几乎挤成了一道线，刚才下属回来禀告的消息让他高大的身影在此刻看起来有些无力。院外，已经被冯长落派来的人马重重包围，而他最为倚重且足智多谋司徒战将的尸体却安静的躺在殿外的空地上。眼下，他就像是一只失去鹰喙的老鹰，再难以有心力去捕食猎物，同时也很难飞出这高高的院墙。
粗壮的手指缓缓敲打着木制的椅子，发出“咚咚”的声音。胡盖眼睛眯了起来，他心里清楚。眼下，冯长落真要对付他，也不敢明目张胆而来，最多只能让他颜面上受到羞辱。真正可怕的是，如果再过两天自己还是没有抓回妃如雪，那么他将面对联盟里哪位可怕的大人物残酷的惩罚。
胡盖脸色反复变化了数次后，他恢复了平静，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风雪停歇，小院内清朗了许多。昨天本来被鲜血覆盖的积雪，早早被木老清理干净，院内的空地上一片整洁。
阳光璀璨，透过木窗溜进了屋内。
妃如雪躺在床上，一双美眸带着好奇的打量着坐在不远处的男子的背影。金色的阳光覆住了男子的肩头，看着侧脸，虽然平淡无奇却是有着一股出尘埃的气质。
“有事吗？”韩杰出声。
“没事。”妃如雪急忙收回视线，她有些微惊，韩杰明明背对着自己怎么会有所察觉。
“你身上的伤过不了几天天就可以全部恢复，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韩杰背对着妃如雪，让人看不到他的神情。
“我……”妃如雪一顿，韩杰的药术不凡，给她用了些珍贵草药后，伤口肉眼可见的迅速好转起来。但是，她是被人缉拿的通缉犯，不想连累冯长落又没有安身之所。面对韩杰的问题，她一时间真的不知该怎么回答。
“其实，我能看出来，冯长落挺希望你留在他身边。”韩杰声音依旧平静，语气里没有半点起伏。
“他是战王，而我只是个通缉犯。”妃如雪笑了笑，神情里有着一丝不自然。
“能和我说说你们的事情？”韩杰语气有些轻，他知道自己问的这个问题，有些唐突。但是，随口就说了出来等到自己反应过来就慢了。
妃如雪看着韩杰的背影，目光里有些复杂。今天，这个怪人，会如此关心自己？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当然不清楚，昨天冯长落还拜托韩杰帮忙照看妃如雪的事情。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我们在十年前就认识了……”沉默片刻后，妃如雪缓缓讲了起来。其实，在她的心里对韩杰已经没有了一开始那般的戒心，眼前的男子救了她两次，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真是个浪漫的故事。”韩杰语气有些起伏，他也想不到自己随手救下的女子，竟然和冯长落有如此曲折的瓜葛。
“故事很浪漫，但是却没有结局。”妃如雪再次笑了笑，笑容里却藏着一丝道不明说不出的意味。
“你以前的眼光很好。”韩杰抬头看了眼窗外的阳光，缓缓说道：“人魔大战千年，像冯长落这样为了大义肯舍去儿女私情的人不多。”
“我怎么感觉你在夸他？”妃如雪黛眉挑了挑，对着韩杰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当然不是。”韩杰回应，有着一丝轻佻的语气。
“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妃如雪犹豫片刻，认真的对着韩杰说道。
“什么问题？”
“你是什么人？”妃如雪一字一顿问道。
“你觉得我像是什么人？”似乎意料到了妃如雪的问题，韩杰依旧平静的反问道。
“我觉得你是个莫名其妙的人。”妃如雪语气有些迟缓，她也意料到韩杰肯定会再次这样回答他。
“当初莫名其妙的救了我，又莫名其妙的被襄王找了不少麻烦。”说道这里，妃如雪看着韩杰的神情有些复杂了起来。
“我对胡盖印象不好，他想做的事情我都不想让他做成。”韩杰的声音很是平淡，像极了一个任性的孩子说出了任性的话语。
听着韩杰平静的话，但是妃如雪能够从他的语气里察觉到一丝不惬的韵味。
“为什么？”她更是好奇了起来，前几天韩杰好像也是说过同样的话语。她不会真的以为韩杰因为这样一个理由，就刻意和胡盖作对。
“因为一个人。”
“一个人？”妃如雪脸色惑然不解。
“一个让我很想亲手杀了他的人。胡盖和他有关系，所以我对他印象不好。”韩杰缓缓笑了，语气里有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看着韩杰的背影，妃如雪顿时有种错觉。眼前的男子，也许并不是她见到的那般平静，他更像是蛰伏在黑暗中的霸主，露出平静的外表，然后给人致命一击。妃如雪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将目光从韩杰身上收了回来。
屋内陷入了沉默，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曼妙的琴声。琴声潺潺，如同山间流水清澈连绵起伏。
“是禁卫！”妃如雪面色微惊，她听出了这个琴音就是那夜和她交手的琴卫弹奏的。不管是在哪里，禁卫代表着神秘和恐怖，甚至比那些王者更有威慑力，因为他们善于潜伏在黑暗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你先休息。”韩杰抬了下手，示意妃如雪不用太担心。
“公子，莫姑娘来了。”木老出现在屋内，对着韩杰恭敬说道。
“我们去看看。”韩杰起身，脚步还有些虚浮，缓缓走出了屋外。
院外，一个白衣女子抱着黑白琴驻足，身旁一个青衣侍女安静的跟在她的身后。
“见过先生。”莫柔抱着琴对着韩杰恭敬的弯腰行礼。
“来了，就进去坐坐吧。”韩杰示意莫柔进来。
屋内，原本熄灭的炭火被重新点燃。韩杰低着头，用细长的手指清洗着茶杯。旁边，一壶热水烧开，冒出白色的烟雾。
“今天莫柔冒昧前来，还请先生不要见怪。”莫柔轻声说道，语气满是恳切。
“应该有其他事情吧？”韩杰低头，将清洗好的茶杯放好。
“禁卫里的两位地卫，已经来到城中。”莫柔语气有些起伏，虽然隔着面纱，但还是能够感受到她脸色有些忧色。
“地卫？”韩杰眉毛一挑，问道：“是为我而来？”
“上次我将先生的消息瞒住，但是前阵子被人发现。所以您的行踪已经暴露在了禁卫的眼线里。”莫柔眼神有些落在韩杰脸上，但是丝毫没有发觉后者表露太多情绪，依旧那么的平静。
“公子，天地人三类禁卫中，地卫是禁卫中的强大力量，每个地卫至少都是准王级的实力。更有甚者，问鼎王者之尊。”木老在一边出声提醒道。
“看来，有些老家伙忍不住了。”韩杰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
“为了先生的安全，莫柔特地前来通知。”莫柔语气拉长了些尾音，似乎还没有把话讲完。
“你希望我离开落叶城？”韩杰抬起头，看着莫柔清澈的眼睛。
“莫柔确实是这个建议。”莫柔点了点头，脸上洁白纱飘了起来，露出一个好看的下巴。
韩杰将滚烫的热水倒入茶壶，顿时一股浓郁的芬芳散了开来。他轻轻晃动着茶壶，一语不发。
“莫小姐，公子在落叶城还有些重要事情，恐怕他是暂时还不会离开。”看着沉默的韩杰，旁边的木老出声和善的对着莫柔说道。
“重要事情？”莫柔一愣，随即轻缓说道：“难道先生是为了妃如雪的事情？”
莫柔身为禁卫，自然知道这段时间韩杰居所这里发生了许多的事情，要不然，今天她怎么会轻松的找到这里。
“妃如雪只不过是顺手而为，另有他事。”韩杰没有多说什么，自顾的将莫柔身前的茶杯添满了茶水。
“既然先生已经有所决定，那么莫柔不好多说。”看着韩杰一脸平静，莫柔却没有往这个事情多谈下去。她料想，韩杰更多的是有所倚仗，所以才会有恃无恐。要是换做他人，被地卫盯上，恐怕彻夜难眠了。
一旁，站在莫柔身后的小青嘟了嘟嘴。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看着韩杰的态度似乎有些不悦。这次，莫柔特地前来报信，韩杰却是不冷不热，总让人觉得热脸贴着冷屁股的想法。
“茶水刚好，尝尝。”韩杰示意莫柔喝茶，他自己端起了茶杯，轻饮了口热茶，热气盖住他的脸庞，让人难以看清他的情绪。
“久闻先生懂茶，今天莫柔有幸品茗一番。”莫柔撩起面纱，露出洁白的下巴，她红润的嘴唇印在了茶杯上。虽然只是能看到半张脸，但是那绝美的容颜还是让人难以忘怀。
“茶味浓郁清香，水温适宜。先生果然是懂茶之人。”莫柔放下茶杯，语气真诚的赞叹着。她身份不凡，见识高于常认。虽然韩杰拿出的茶叶只是凡品，但不管是冲泡的水温和冲服的手法来看，就将普通的茶叶冲出了另外一个味道。
“今天特别过来，应该不只是通知地卫的事情吧？”韩杰看了眼莫柔，仿佛能够猜出后者的心思。他虽然外表看起年轻，但是遭遇几番劫数，察言观色非寻常之人能对比。
莫柔虽然脸上被白纱遮掩，但还是能够感觉到她神情一滞。
屋内，沉默了半响。
“确实还有另外一件事。”莫柔看着韩杰，缓缓拿出一个玉制的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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