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粥
一段话说下来，众人都一时沉默，连何晏晏都停了吃水果，有些意外地看着姜望舒。
何清明端着红酒走了过来，轻咳一声说：“我觉得望舒大了，自然有她自己的主意，从小她虽然乖巧懂事但也独立执拗，我们作为长辈从大的方向把控一下就可以了。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谈个恋爱而已又不是结婚，望舒这些年一直没谈过，怎么也先练练手，你们跟着瞎紧张什么啊。”
姜望舒：“……”
这话说的还真让人无法反驳。
顾世安母亲有事回了家，姜母顶替她几天和杜微一起照顾小丸子，晚上就直接住下了。
何小寂、姜望舒和何清立一起下楼，准备分别回去。
“何叔，”姜望舒叫住要往车走去的何清立，“你帮他们，只是为了我不跟季念在一起，对么？”
她没有捅破这个白玉彤是假的这件事，没有在一家人面前说起何清立和周家人勾结，究其根本，何清立大概真的只是觉得这样是为她好。
何清立转身，眼里不止刚才的颓然失意，更多了些遗憾和思念。
“她死了。”
姜望舒心里一震，就算季年说过有这个可能，但真听到这句话还是有些触动。
何清立怅然若失，垂着头声音缓慢：“在她离开山原一年后，她就走了。的确是我帮她离开的山原，因为她来求我，求我帮她在发病前离开季念，好让他永远记住她最好的容貌。”
“我恨季念。”何清立抬头直直望着姜望舒。
“不是因为他能拥有白玉彤，而是因为，要不是他白玉彤也不会走，我还能最后为她做点什么。不是因为白玉彤爱的是他，而是因为季念就算要娶她却一点也不爱她，望舒，他最爱的是那个他找了十年的人，要不是那个人他不会找上白玉彤，不会对那么美好的她无动于衷。望舒，我不想让你也成为第二个白玉彤你懂吗？伤了的心，是永远无法复原的。”
姜望舒没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失去挚爱的何清立，失去嫁给挚爱机会的白玉彤，被蒙在鼓里的季念，还有如今艰难的爱着的她自己，好像谁都没有错，谁都无力言说。
何清立要转身离开，又回过头说：“他们根据白玉彤的资料找到我，只是想完善那个冒牌的白玉彤，起初我根本不想理会，更不想知道他们目的何在，但又想，若是借此能让你离开他避免受到伤害，这个小人我做了。”
在他启动车子时，姜望舒趴在车窗上说：“何叔，那个女人只是擦破了皮，不要相信新闻上说的。”
何小寂把姜望舒送到她自己的公寓，反正下午洗过澡，她关了手机倒头就睡。
上午母亲的训话，和季婕逛了几个小时的街，又被季念做得腿软，季年隐瞒了六年的事，何叔和白玉彤的过往，白玉彤已经去世的消息……
这一天所有发生的事，听到的话，得知的真相，乱麻一样纠缠在她脑海里，搅得她脑仁疼，梦里魇住了，不停地似梦似醒，身子也沉重疲惫，睡的一点也不好。
醒来看钟表已经九点多了，肚子很空却什么都不想吃，看了看床头的手机不敢开，反正真有什么事何小寂肯定能找得到她。
她呆呆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好想继续睡过去啊，那样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可是头疼的很，怎么都睡不着了。
十一点多，何小寂拎着吃的走了进来，指纹锁里录的不仅有季念的，也有他的。
上二楼看到坐在床上呆若木鸡一脸迷糊的姜望舒，何小寂鄙夷地噫了一声。
“干嘛不开机啊？姜妈他们又急得不行，还好被我稳住了，不然都冲进来了。”
“不想开。”
“赶紧洗漱，吃点东西。”
“不想吃。”
“嗳，耍小孩脾气呢？”
“不是。”姜望舒抱膝，“就是觉得…脑子好乱。”
何小寂苦笑一下，做到不远处的书椅上，翘起二郎腿说：“那你是没看今天的山原新闻，那叫个精彩纷呈、高潮迭起，还有那什么…哦，扣人心弦！噫，我成语越用越溜了。”
姜望舒问：“比咱们昨天听到的还精彩劲爆？”
“劲爆多了。来，让我给你数数。”何小寂举起一个拳头，说一条就伸出一只手指，“季氏总裁未婚妻突遭车祸香消玉殒。太阳企业慈善基金涉嫌诈骗正式被诉。商界搏杀牵扯亲属周氏老总策划绑架。警.方收匿名举报周闲钰疑为地下最大赃车整改组织幕后老板。周家千金夜店滥.交混乱并且疑似吸粉的黑历史被扒。哎呀，一个手不够用了，要不要换只手继续？”
真是一个比一个重磅，姜望舒还好没开手机，都不知道先看哪个或者信哪个。
“等会儿，绑架？周闲钰绑架谁了？”
“哼哼，”何小寂笑得很贼，“要不我叔叔说季念狠呢，要么忍着，要么一出手就往死里弄。他把假白玉彤的假车祸扣到周闲钰头上了，说他原本策划要绑架白玉彤来着。那两辆肇事车都是改装车，事故大队的报告，医院的抢救单和死亡证明，一股脑都公开了，偏偏那改装车的维修单还在车上放着，准藤摸瓜就找到了山原北边的一家汽修厂，从而牵出了若海。”
“也就那么巧，有人匿名举报山原有个叫若海的地下赃车整改组织，周闲钰就是幕后老板。材料里附着各种财务报表的漏洞啊、企业法人的连续更改啊、资格证书的开具时间啊，等等好多证据。再加上周月落被翻出黑历史，我看这次周家有点悬。还有，上次关于十年前的事，季元挖出不少料，我尽量都把它们形成法律可依的证据，不过季念不让一次性放完，说是得憋点大招等着最后重击。”
何小寂脚尖悬空晃悠着，一副看好戏的悠闲样儿。
“那丁鸿煊呢？他不反扑吗？”姜望舒问。
如果真逼急了，狗还会跳墙呢，更别说满腹阴谋诡计的他。
“太阳企业昨天就开了发布会，但时机没抓好，这些传闻都是今天才爆出来的，而且主要针对的是周家，所以明面上周家正好帮着丁鸿煊转移了风向，这个时候他要是在跳出来强出头，只会偷鸡不成蚀把米，估计只能憋着，或者…使阴招，所以你窝在家里也挺不错的。”
姜望舒觉得脑子更乱了，胡乱揉了揉脑袋，一点用都没用。
“哎哟，是不是觉得自己脑容量不够了？”何小寂讪笑道，“就你那小脑袋瓜别想太多，自己老实呆着别添乱，吃好喝好睡好，最好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
我看你这小身板有些经不住季念那厮折腾啊，就昨天下午那会儿就跟废了似的，那可不行啊，这以后要是一星期做一休六的，用不了多久季念就饿跑了，到时候你别哭啊。”
姜望舒：“……”
我撕了你的嘴！胡说八道什么呢？呸呸呸。
狠狠瞪了何小寂一眼，躺尸。
“别躺了，赶快洗漱吃饭，一会粥该凉了。”
“粥？”
这大中午的，就吃粥啊？算了，反正也什么胃口，姜望舒边想边起床去洗漱。
“是你们家总裁特意交代的。”
恍惚听到何小寂说了这句，姜望舒嘴里插着牙刷探身出来：“嗯？”
“说你昨晚肯定睡不好，今早上会赖床，说什么空腹时间久了最好喝点粥，咦~~小心以后他成个啰嗦的小老头。”
姜望舒想象季念嘱咐时的神情，又脑补了一下他成小老头的模样，笑得有点傻，让何小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都能跟你联络，为什么不跟我微信或者电话一下啊？”
“谁知道你手机会不会被人装了东西呢，他可是凡事确保万无一失的主儿，再说，你今天不是没开机吗？”
“哦。”
洗漱好姜望舒坐那儿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粥，眼睛瞟了瞟玩手机的何小寂。
“小寂，何叔那儿…”
“谁心里没藏点儿事呢。我叔叔看起来文质彬彬，商界精英，是个潇洒的钻石王老五，备不住多年前的情殇一直都没好。我相信他是真的为你好，可这表层下的好多事呢，我们都没法一眼看清，难免会因为个人情绪和一些道听途说有些偏颇。等这段过去了，找机会在一起吃顿饭，这么多年何叔对我们几个也够称职了。”
“嗯。”
有人经过一些事之后渐行渐远，也有人比之前感情更牢固，但愿她和何叔之间，是后者。
“还有，”何小寂翻了翻眼看姜望舒，“他最后说的那句话...你怎么想？”
他最爱的是那个他找了十年的人。
这根刺，在姜望舒的心里埋的越来越深，始终无法忽略它的存在。
如果说白玉彤是季念放不下的责任，那那个人才是他心头抹不去的朱砂痣吧？
何小寂看她沉默不语，说：“我跟你说，你可别钻牛角尖啊。你要是真喜欢季念，就别总给自己找不痛快，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像季念这样的老男人，那什么，狂炫屌炸邪魅狂狷腹黑冷酷的豪门总裁，有几个前任再正常不过了，你还想让他禁欲十多年今生只有你啊？”
姜望舒噗嗤笑了出来，这形容词...也真难为他这位海归人士了。
斜了何小寂一眼，她嘟囔了一句：“你才老男人！”
“呦，看你护的，他都三十多了，怎么可能有我这样的小鲜肉青嫩爽口鲜美多汁啊？”
“要点脸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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