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第一百零九章 血光
说完，我便吩咐老妪离开了，我站在门口，看到屋里昏黄的灯，一闪一闪的亮着，风雨凄厉，门上有几条裂缝，窗子上是无数的破洞，残留在窗户上的纸片，在风中不断的发出响声，听着都有些吓人。
正在踌躇之间，熟悉的声音从屋子里面传了出来，“既然来了，站在外面不进来，又算怎么回事？难不成你还怕我么？”
我听到这话，辛夷推开了门，门便发出难听的‘吱’的声音，这声音拖得老长老长，感觉整个心脏都被这难听的声音给揪了起来，屋子里面黑漆漆的，一股霉臭味迎面扑来，这样的味道让我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辛夷将手中的灯笼举了起来，我看到一屋子的破烂不堪，一张颜色漆黑的桌子，桌子上面放着一盏生了锈的灯，灯在风中不停的摇曳，只要风再大一些，灯光就要熄灭一样，我低下头，屋里面坑坑洼洼，有的坑里面还积了些水，想必连日的阴雨所致。房梁上垂下的帘子破烂不堪，连颜色都变了，发出了阵阵的霉臭味，我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鼻子，不想闻着这恶心的味道。王霜槿坐在桌子旁边的凳子上，凳子很矮，裙子的一角浸在水坑里，蓬乱的头发里面胡乱的插了一直珠钗，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烂不堪了，我看到眼里，心中叹息到王霜槿到底是世家女子，曾经的大家闺秀，如今却不料是这般模样。
王霜槿突然开口了，声音有些阴森古怪，“进来把门关上，没看到灯都快被风吹灭了么？刘怀瑾我已经等你很久了，没想到你现在才来。”
我定了定，道：“你知道我今天要来？看来果真是你做的，王妃的死果然和你脱不了干系。”
话落，只见王霜槿手持了一盏灯，黑暗的屋子瞬间变得明亮了一些，我才真切的看清了王霜槿，破烂不堪的衣衫，一双沾满污物的赤脚，站在了我的面前，突然发出了一声笑，笑得我毛骨悚然，“你被囚禁至此已经三年了，哪有那个能耐杀死王妃？只是，我想着王妃死后你就应该来找我了，怎么拖了那么久才过来，莫不是你和我一样，都被王爷厌弃了么？我在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听到此处，我立马变得愤怒起来，一步冲到王霜槿的面前，狠狠的拿起她的手，紧紧的箍住，恨不得此时将她生吞活剥了，“我早就猜到是你了！王妃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毒死王妃？”
王霜槿狠狠盯着我，嘴角一扬，道：“本来我可以不用杀王妃的，只是，不杀王妃怎么扳倒你呢？刘怀瑾，我要杀的人只有你一个而已！王妃死了，那都是因为你的缘故，和我又有什么相干？”
听到此处，我已经怒极，狠狠的一巴掌打了过去，王霜槿的脸瞬间红肿了起来，嘴角渗出了丝丝的鲜血，我厉声道：“你要杀我，冲我来便是，王妃何辜，你怎么忍得下心？”
王霜槿忽的仰头大笑了起来，然后恨恨的说道：“这三年来，我日日夜夜都想着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刘怀瑾，皇后几次三番都没法将你置于死地，我恨啊，皇后无能，竟然连你这身份低贱的贱人都处置不了，所以就只能我动手了！”然后盯着我，眼睛砖都不转一下。
我气得浑身哆嗦，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想要我的命！
我不屑的“哼”了一声，道：“就凭你，一个被囚禁的人也能置王妃于死地？说，到底还有谁是你的帮手？”
王霜槿依旧仰起脸看着我，嘴角的鲜血这一刻十分的刺眼，道：“你想知道么？刘怀瑾，你自负聪慧，不可一世，如今你也有被困的时候？也有王爷囚禁你的时候？当真是活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杀了张子衿，害得我被囚禁在此，人不人鬼不鬼的，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如今都是你的报应！”
我冷笑一声，“若不是张子衿想要取我性命，她岂会死在玉仙观？若不是你步步紧逼，你也不会有如此下场！如今倒是振振有词，难不成你真的当老天爷眼瞎了么？我没有什么报应，倒是你，死了之后有何面目去见王妃？也是，像你这般坏事做绝的人，哪里见得到王妃，只配下十八层地狱，日日受那烊铜地狱的极刑，然后永坠畜生道才是！”
王霜槿朝我微微一笑，道：“是么？即便是永坠畜生道那也无所谓，只要看到你落得我这般的下场，我便开心。对了，听说你已经被王爷禁足了，你这样跑到我这里来，王爷不会生气么？”说完便掩着嘴，轻轻的笑了起来。
我冷眼看着她，如今她已经豁出去了，我要是一味的问她，她必什么都不会说，一个被囚禁的人，若是没有帮手，怎么可能将这盘死棋走的活？
我转而换了一幅神色，缓缓道：“当我还是以男装在孙老夫子处求学的时候，我便听闻辅国大将军之女生的如花似玉，容貌才情皆是上等，可谓是名动京城，多少富家才子争相求娶，却连一睹芳容的机会都没有，后来我入了王府，第一次见你之时只觉得你明艳动人、端庄大气，世家女子的气质在你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曾经见你之时，不免自怨自艾，总有以萤火之辉与日月争光的感觉，那种自卑的感觉想必你是不会懂得。可是，却不曾知晓，被世家教养出来的女子竟是这样的自私狠毒！王霜槿，你看看你如今的这副模样，人不人鬼不鬼，哪还有当年的半分傲气？”
王霜槿听我这样一说，眼中瞬间变得空洞，继而便是泪光点点，道：“当年，如今？刘怀瑾，若是没有你，我怎会落魄至此？我爱的人利用我，伤害我，背弃我，这其中的痛你可晓得？从你进府的那一刻，你我便注定彼此争斗，不死不休！若是你不入王府，我还是曾经那个善良的人，都是你，将我逼迫至此的！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不是拜你所赐？”
我不屑的说道：“我不进府，还有他人会进府！你善良？你何曾善良过，你若是善良，孙姐姐的孩子怎会没了？你手上沾染的人命还不够么？你爱王爷，可是如今你却将王爷置于险境，你可知道？王霜槿，你赶紧收手吧，尚还有回旋的余地！”
“收手？你见过开弓之后还有回头的箭么？我是爱王爷，可是他呢？将我娶进王府，把我如明珠一般捧在手心，转眼间就将我弃之如敝履！他又何尝爱过我？他若真的心里有我，这三年来，便不会一次也不来看我，让我在这个荒凉的鬼地方自生自灭！”然后我看着她眼泪不停的流下来，双手除了下来，肩膀微微的颤抖着，“他爱的，不过是我爹爹手上的兵权，他要入住东宫，他想做储君，可我便偏偏不会称了他的意！”最后几句近乎疯狂的吼了起来，年久失修破乱不堪的屋子，仿佛被她凄厉的声音震的抖了即抖。
当她说道这些的时候，我突然不怎么恨她了，她到底是将什么都看破了，到底是个可怜的人，将自己一腔的爱慕之意奉献了出去，却得不到一丁点的回忆，所以才变了，试问世间哪个女子不求丈夫的怜爱和疼惜？她也是最普通的女子，她也想要一心人，只是，手段过了而已！
我理了理思绪，缓缓道：“纵是如此，你也不该害死王妃，王妃是无辜的，更不该联合外人来对付王爷。”
王霜槿几乎面目狰狞的看着我，道：“她毁了我的一生，我便毁了他的一切！他对王妃愧疚，我便杀死王妃，让他夜夜烧心；他爱储君大位，我便毁了他继续向前的机会；他在意你，我便让他知道你也是那蛇蝎心肠之人，让他绝望到底！”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王霜槿，几乎喊了出来，“王霜槿，你是疯了么？不是他毁你，是你自己毁了你自己！”
王霜槿狡黠的看着我，瞬间笑盈盈的对着我说道：“是么？刘怀瑾，总有一天，你跟前的这个男人会让你失望透顶，因为他是这个世间上最狠最绝情最冷酷之人！女人，在他的眼里都是工具，是他离储君之位越来越近的工具而已！你以为他是真的爱你么？”
我几乎无可奈何的说道：“王霜槿，你收手吧，现在收手还来得及，王爷他是不会伤你性命的！你切莫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王霜槿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伤我性命？刘怀瑾，我现在唯独不怕的就是一个死字，三年了，我受够了也看清了，我死了该多好，还拉上了王妃垫背，对了，还有不久之后，你也会下来陪我的。”
我听到此处真的是不寒而栗，眼前的这个女人是疯了，真的疯了，德昌信不信我不要紧，但我不能看着王霜槿的计划得逞！
外面的雨下的越来越大了，屋子里格外的阴冷，雨点不停的滴在屋子里面，外面下着大雨，而屋内则是不断的飘着小雨。
我转过身子，对着辛夷道：“走吧，眼前这个人已经疯魔了，多说无益。”
辛夷对着我“嗯”了一声，便打开了门，举起灯笼，外面的风雨交加，风吹在我的脸上，很冷，我不由的打了一个哆嗦，正在此时，我忽的听到辛夷大呼了一声，“小姐小心！”
我吃惊的回过头，却见辛夷的从我面前倒了下去，我一把扶住辛夷，而辛夷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慢慢的蹲了下去，我感到一股温热的东西惺惺黏黏的粘在我的手上，微弱的火光照在我的手上，我明显的看到我的双手沾满了殷红的鲜血，我仔细一看，原来辛夷的心口处正插着一把刀，我看着辛夷的眼睛微微的闭上了，我拼命的摇着辛夷，“辛夷，你别睡过去，你赶紧醒醒啊，辛夷。”
辛夷气若游丝，心口的鲜血不停的流着，不一会儿便浸湿了辛夷的衣衫，辛夷缓缓的睁开眼睛，额上布满了细小的汗珠，吃力的轻声的说道：“小姐，辛夷不能服侍你了，小姐，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辛夷微微的抬起手，好像要拿什么东西一样，最后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小姐，把这个给赵青----。”
说完便最后一点的气息也没有了，我拼命的摇着辛夷，喊着她的名字，可是辛夷再也不能回答我了。
我的心痛的简直不能呼吸，我撕心裂肺的呼喊着：“辛夷，辛夷-----。”可是辛夷再也不能回答我了。
我把手伸进辛夷的怀里，一条染满了鲜血的腰带，已经看不出什么颜色了，不知什么时候，我还说求了王爷将她许配给赵青，然后就把这话当成玩笑话给忘记了，却不知，她的心里却装下了这个人。
我拿着腰带，眼泪不停的流，我恨不得代辛夷去死，我身边的人难道都要离我远去么，这就是我的命么？
那一年，寒冬腊月，水面都结了厚厚的冰，我和允襄出去凿冰用来雕像，刚刚走到河边，一个瘦弱不堪，穿着破夹袄的小女孩扯住了我的衣裙，我见她双手都被冻得裂开了，流着血水，十分的恶心。
“小姐，我已经好久没有吃饭了，求您行行好，赏我口饭吃。”
“你爹娘呢？”
“我爹娘都死于战乱了，我一个人逃了出来。”
我和允襄将她带回了家，姨母说我没有丫头，就让她做我的丫头。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贵丫。”
“这名字又俗又难听，我给你起个名字怎样？”
“嗯，小姐说什么都好。”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你就叫辛夷好了，做我的丫头，名字也很重要。”
“谢谢小姐，从今以后我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了，我叫辛夷，不叫贵丫，贵丫确实不好听。嘿嘿，小姐，今后我一定好好服侍你，伺候你，你到哪我就到哪。”
“恩恩，好。”
这个陪伴我多年的丫头，如今为了替我挡上这一刀，竟然搭上自己的命！我不停的撕心裂肺叫着辛夷的名字，眼泪不停的往下流，可是辛夷再也不能笑嘻嘻的回应我了！
“辛夷！贵丫！你醒醒啊！”
王霜槿站在我的面前，脸上溅满了辛夷的鲜血，笑呵呵的道：“不过一个贱丫头而已，值得你这样撕心裂肺么？”
听到这话，我止住了哭声，在她的眼里，人命几何？感情又几何？
我突然拔起辛夷胸口的尖刀，满是被眼泪遮蔽的眼睛看的模模糊糊，大步朝着王霜槿所在的地方，朝着心口一刀捅了过去，温热的液体朝我脸上喷涌而来，昏暗中，王霜槿甚至来不及反抗，一个娇生惯养的世家小姐，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王霜槿痛苦的声音在我的耳朵里面不停的传来，我恨极了王霜槿，此时已经杀红了眼，一刀接着一刀对着她扎了下去，直到她痛苦□□的声音没有了，我不知道我到底对着她扎了多久，直到我累了，我才停歇下来，整个屋子都是充满着血腥的味道！
我爬到辛夷的身边，抱起辛夷，将她的头放在我的怀里，呆滞的坐在那里，外面的风雨疯狂的袭击着，只是辛夷再也没有了，从小伴我长大的辛夷，再也醒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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