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十七章 允襄

　　我有些吃惊，白天见到允襄的时候，看她乖巧得站在姨母身边，想定她一定是大家闺秀，名门淑媛，竟想不到，现在看来说话就像连珠炮一般，我也笑着坐了起来，说道：“阿姊也是一样好看，今天我见阿姊站在姨母身边，看着阿姊如此高雅大方，想必阿姊定是不喜我这般顽劣的妹妹，没想到阿姊和我一样，都是相互喜欢彼此的！”

　　允襄拉起我的手，笑嘻嘻的说道：“以前一个人在府里，娘亲不许我出去玩，我都快憋死了，也没有人陪我说说话儿，如今真好，你来了，我就有妹妹了，以后我们俩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你不会在吃苦，我也不会觉得日子过的寂寞了。”

　　我听完这话，突然一番莫名的感动，自从娘亲去世之后，我便远离故土，只身前行，这一路的心酸和艰辛，使她已经不再如从前那般了。

　　允襄看着我说话间的落寞，以为我听了这话想念自己的娘亲了，便握着我的手，眼里含光，紧紧的握住我的手，郑重的说道：“月儿，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保护你的。刚才听娘亲说起你的经历，让我觉得难过，你我年纪相当，我自有父母的爱护，而妹妹却是孤身一人，又千难万苦的长途跋涉过来寻我们，吃了那么多苦。月儿，我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定不让你再尝昨日之苦。”

　　我听允襄的这番话，甚是感动，没想到允襄待我这般的好，竟然忍不住想要流泪，鼻子一酸，喉头发烫，哽咽道：“阿姊，你待我可真好。”

　　允襄捏了捏我的脸蛋，对着我宠溺的一笑，说道：“我本是一个人，又无兄弟姊妹，今日你来了，你就是我的妹妹，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去？”

　　允襄话落，就把自己的新衣服，新裤子、新鞋子、好的东西一一罗列的放在了我的面前，像是献宝一样，欢快的说道：“月儿，你看，这是我的新衣，你我身材都相差无几，你刚来，要是新作衣服，肯定也会浪费时间，你先穿着我的。还有，这是前两天刚刚做好的新鞋子，这是昨天刚去买的首饰，你我年纪虽小，可是也要学着打扮自己了，对了，明天我带你出去逛逛，这里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面对允襄的热情，我突然觉得自己幸福极了，言语之间，我知道我的这个表姊是真心待我好的，允襄，允字有其答应，许诺之意[　南朝·梁·任昉　《齐竟陵文宣王行状》“既允焚林之求，實兼儀形之寄。”　唐·韩愈　《黄家贼事宜状“朝廷信之，遂允其請。”]。而襄字却有相助，辅佐[　《说文解字》中载“襄”：“今人用襄爲輔佐之義，名義未嘗有此。”

　　]的含义。当时我不知道不知道，我的这个表姊，将会一生一世陪着我，保护我，直至终老，方才离我而去！

　　允襄害怕我一人不习惯，便道：“月儿，今晚阿姊陪你睡，可好？你初来乍到，我怕你不习惯。”

　　我见允襄如此热情，欣然的答应道：“得阿姊作伴，月儿求之不得。”

　　夜色如水，我和允襄躺在床上，各自讲着幼时的事情，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

　　允襄专心的听着我给她讲各种有趣的事情，允襄说羡慕我的生活，无忧无虑，还可以上山打鸟，下河捉虾！

　　不觉间，我已经来到杨府已经月余，而始终没有见到姨父，允襄阿姊告诉她父亲在外地经商，过不了多久，就可以见到了。

　　我心中极为忐忑，不知姨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允襄看出我的焦虑，便告知我说她的父亲是个皇商，做的是蜀绣的生意，朝廷里面的每年的蜀绣，皆是由姨父供应，所以杨家在整个华阳县来说就是首富，而允襄的伯父杨知信在朝为官，隶属禁军，为天武副指挥使，允襄说父亲的为人极好，于是我就盼着见到姨父。因我从小就失了父亲，所以既渴望看到姨父，但是又有些许担心。

　　天阴沉沉的，像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征兆，闷热难耐。

　　姨母吩咐侍女们在我的屋子里加上了冰，青瓷大缸里面，满满堆得都是大冰块，冰块吸收了周围的热气，慢慢的融化开来，只需一丁点儿风，就是阵阵凉气袭来，住在屋子里，倒也不觉得热！

　　如今允襄和我亲近的就似一个人似的，允襄为了更好的照顾我，干脆求了姨母，搬过来和我住在一起了，好吃的一起吃，好看的裙子我和允襄轮流着穿，哪怕是好看的丝花，我们也是轮流着带的。

　　姨母见我和允襄的感情这般好，倒也是开心，还为我们专门请了老师，来府上教我和允襄读书。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好感情，让姨母省了不少心，自家女儿的为人她是知晓的，因此我和允襄住在一起，白天读书习字，夜晚两人则是交换彼此的秘密，可谓亲近至极！

　　天越来越阴，七月的天气炎热，雷雨天气更是说来就来！

　　一声惊雷，划破了天际，大雨倾盆而至。

　　不曾停歇，雨打在地上，瞬时就溅起了水泡。

　　于是就起了薄薄的水雾。

　　姨母常常独自坐在窗前，好几次我都看到她拿出娘亲的手书，细细的看着，却不住的出了神，姨母给我讲，那年春天上巳节，她与妹妹庞慧携手出游，踏春赏花，却不料巧遇杨知俨，二人一见钟情，坠入爱河，无奈彼时的杨知俨为一介布衣，而庞家却是书香门第，看不上这个杨知俨，母亲得知后，硬是逼着她嫁给太原的刘通。那时的刘通青年才俊，又是朝廷官员，父母对刘通甚是满意，她有千万个不愿意，可是却拗不过父母，庞慧看在眼里，看着她受这般相思苦楚，爱杨知俨却不能相守，于是暗中找人通知杨知俨，新婚之夜让她和杨知俨远走高飞，而庞慧则是代姊出嫁。幸好刘通待庞慧极好，而杨知俨后来科举无望，便转而做起了商人，现今已是皇商，供应蜀绣，富甲一方！可是自己的妹妹，却是含恨而终，留下孤女。

　　我隔着蒙蒙的水雾，看到立在窗前的姨母眼泪就像那夏日的暴雨一样，不由分说的流了下来！每每见此，我也便思念我的娘亲。

　　姨母后来对我说：若是当年没有妹妹庞慧的玉成之情，恐怕今日含恨而终的便是她罢了，这些年来，她和知俨琴瑟和鸣，伉俪情深，而慧儿则和刘通天人永别，还得含辛茹苦的抚养孤女，最后却得顽疾不治而终，现今想起来，就算粉身碎骨又如何？也难报当日之情，当日是她欠了慧儿的，如今便是还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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