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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情


  傅闽南听到这些陈年往事的时候简直都被惊掉了下巴,他看着震惊而又愤怒的王绮,看着这个一度在自己心里是圣人的母亲,他着实是不敢相信,为什么真相居然会如此的残酷?


  宋延说出了积压在自己心里这么多年的痛苦,他终于是好受一些了,他下意识的看向宋邶,但是宋邶却是在场的人中最为镇定的一个。


  宋延忍不住问道:“此期,你难不成不惊讶吗?”


  “不惊讶,”宋邶冷声道,“从前我只觉得即便是咱们宋家和金檀周家之间有什么过节,但是也不至于让母亲和金檀周家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吧,后来被周太后还有青藤司针对了几次之后,我曾暗查过宋家和金檀周家的过节,发现,这之间的事情远比我想象的更为复杂。”


  也就是那个时候宋邶发现这两家人之间绝对还发生过其他的事情,并且让金檀周家记恨王绮和宋家至今。


  “我觉得当年王家对付的应该是不止许芗,可能是宋家连同王家一起对付了金檀周家,所以金檀周家才会想方设法的对付宋家。”宋邶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但是接下来宋延说的,比他的猜测更可怖。


  “不光是如此,王家和宋家不仅一直挤压金檀周家,甚至是在周肃和许芗双双战死沙场之后还企图抢走金檀周家的生意,剥削周太后的势力。这便间接导致了当时金檀周家唯一的继承人,周知许披甲上阵。”


  “你说什么!?”宋邶上前一步,心中的愤怒溢于言表。薛浸衣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这件事情,她的意思很明确,就是为了保护金檀周家和周太后才去边境打仗,可宋邶从来没有怀疑过身为朱见深母家的金檀周家究竟是为什么会遇到困难,究竟是困难到了什么地步才会让唯一的继承人冒死前往风波诡谲的战场。


  而现在一切都已经清晰明朗了起来,是因为王家和宋家在金檀周家最为危难之际添了一把火,所以才导致了这种结果。


  宋邶的神情从愤怒变为阴森,他如同怒视敌人的目光仇视着自己的母亲,他问:“你真的是做到了这种地步吗?”


  王绮不说话。


  宋邶又问:“你恨许芗就是了,可是为什么要迁怒金檀周家?又为什么要暗害周知许!?你做了这么多,又得到什么了?何必要把自己的痛苦强加在别人身上!?”


  “谁叫她是许芗的女儿!”王绮也爆发了,她恶狠狠道,“我也不想对付金檀周家,谁想去害一个当年还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去死?但是谁叫你的父亲,即便是在许芗死了之后都还想着她念着她,谁叫他爱屋及乌到了对她和别人的女儿都万般关切!”


  宋延还是一副无奈而又绝望的表情,他对于王绮的控诉也就只是淡然的回复了一句:“当年我曾经说过,要是你可以对许芗和她的女儿就此收手,我便会对你好,与你相敬如宾,和你一起好好照顾我们的儿子平安长大,可你不肯,你对一个孩子都要下死手!你这般心如蛇蝎,我如何能够与你携手一生!”


  “宋延!”王绮大吼一声,“我知道即便是到了现在,你的心里都还有许芗,这么多年,你怎么能让我忍下去!”


  王绮又猛地一转身看向宋邶,眼神也是怨恨的,“还有你,我的亲生儿子,你也跟你的父亲一样,半点儿不听我的话,你哪里像是我的儿子?现在更是翅膀硬了,你居然敢爱上许芗的女儿,还为了她抛弃这么多年养育你的父母亲!我当年就应该把你生下来就掐死!”


  她冷笑一声,那副扭曲而又阴森的脸让宋邶看起来都觉得她像是要疯了的样子,王绮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一边狂笑一边大喊道:“我就是要让你们所有人都跟我一样痛苦!我不好过,你们所有人都得更我一样难过,只是可惜周知许,她当年没有死在关山上,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


  宋邶听见薛浸衣的声音的时候一阵心惊,他顿时感觉到自己背后冷汗都冒了出来。刚刚王绮说的关山,关山是薛浸衣的心结,到今天她都为了当年的关山血战而痛苦不堪,可听王绮刚刚所说的话,关山一战似乎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傅闽南回过神儿去看薛浸衣的时候,刚刚去拦她的几个人都被寒衾撂倒在地,而且寒衾的脸色也有些恐怖。


  薛浸衣往前一步来,宋邶就到她面前,轻轻问道:“你不是去面见陛下了吗?怎么来宋家了?”


  “我担心你,来看看。”薛浸衣原本是不想踏足宋家一步的。


  寒衾在后边看着这宋家的一家人,语气越发无礼道:“要不是怕你被你家里的这些人为难,我们司首是连踏进这宋家一步都觉得恶心的。”


  “那你别进来了!”傅闽南喊道。


  寒衾冷笑道:“我进不进来关你屁事!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王绮这个老妖婆身边养的一条狗罢了,真把自己当着宋家主人了!”


  “你!”


  “我,我怎么了!啊!这儿轮得着你说吗?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们王家宋家是谁!你们也欺人太甚了!”寒衾越说越气,“要不是因为来了这宋家,谁能知道这宋家里有这么多的秘密,谁能知道当年关山的惨事都和你这个老妖婆有关!”


  寒衾简直是恨不得上前撕了王绮,只是碍于薛浸衣在场,他没有动手罢了。


  薛浸衣没有说其他的,就是看着宋邶,眼神中带了些恨意,她轻声道:“你站到一旁去,我还有事要和东锦王夫妇两个聊一聊。”


  宋邶皱着眉头,眼中满是心疼,他没有站到一旁,而是站在了薛浸衣的身后,他准备随时随地的做薛浸衣的后手。


  王绮看着薛浸衣这副样子,她惊慌失措,她都恨不得想要收回自己刚刚的那些话。


  “薛司首!”宋延想要说什么,但是这个时候薛浸衣已经不会再给他们任何一个面子了,她直接打断了宋延的话。


  “我有事要先和东锦王妃说,还请东锦王先不要插嘴!”薛浸衣语气已经很是不善了,她往前走了一步,进一步给王绮施压,她问道,“东锦王妃,刚刚你所说的关山一战我没有听清楚,还希望你可以再跟我说一遍,好好说一遍,把来龙去脉和你所知道的情都说清楚。”


  王绮虽然平时恨不得在关键时刻激怒薛浸衣,故意的气薛浸衣,但她也知道孰是孰非孰轻孰重,如果在关山之战上胡说八道的话,说不定薛浸衣会气的一剑直刺死她。


  王绮开始支支吾吾道:“我什么都不清楚,关山一战是你主导的,是你当了先锋,我一个当时还在深闺里要相夫教子的女子怎么会知道呢?薛司首若是想知道一些更多的事情,不妨去想想自己当年到底做了什么,何必要为难我呢?”


  “为难你?你都是在深闺之中了,怎么去知道关山一战是我主导的?是我做的先锋呢?这件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对外关山一战主要人是如今镇守关山的那位唐老将军,先锋也不是我,我在关山一战的功劳根本就不出彩,这一切的一切除了陛下之外,也就当年的知情人知晓,你当时是养在深闺相夫教子?你不觉得太假了吗?”薛浸衣进一步逼问道,“王绮,这些年来你一直在给金檀周家使绊子,我敬你是女中豪杰,从未对你出手,即便这一次你整个宋家都被太后拉入深渊、陷入危险,我也是对你们伸出了援手的,我对你礼遇万分,你对我欺瞒无数,这又是什么道理!”


  薛浸衣这一声吼,把王绮都吓了一跳,她想要找个人往身后躲一躲,不想再让薛浸衣逼问自己,可是如今这三个男人,傅闽南被寒衾牵制着,宋延因为许芗的原因更是不会对薛浸衣做出什么来,更别说宋邶了,宋邶不帮着薛浸衣对付她这个母亲都是算他有良心的了。


  薛浸衣见王绮还是一副不肯说的样子,她扭头看了一眼宋邶,她似乎在想着要不要因为宋邶而放缓一些语气,但是关山一战的事情似乎是更重要。


  她金檀周家数万的少年将士战死关山一战,那片疆土上都是那些将士们的亡魂,她如今踏足关山都会觉得心中生寒,若是此事有什么隐情,她不把这件事情弄清楚怎么能够为他们报仇?怎么能够告慰他们的亡灵?便是几十年后死去,自己在地府里也是不敢去和他们相会的。


  薛浸衣又往前一步,“我曾经回京之后,听说过一个传闻,就是在那些茶余饭后听这些小巷中的老人们说起了一件事情,听说当年关山一战,有很多人不喜欢这场仗能够打赢,因为一旦打赢,便要开通和草原的互市。他们不想开通互市,因为他们不想把好东西给那些草原的部落,他们不想如同先祖所说的那样把他们当成自己的族人一样好好对待,他们也觉得那些草原的游牧民族不配和自己作为一个民族一起生活,不光是京都里的百姓这么想,就算是那些身在朝中的大臣也有很多都是这样想的。”


  王绮听见这话脸色一变,薛浸衣又说道:“我曾经以为这件事情不过就是别人对关山一战的抹黑罢了,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真的会觉得关山一战是真的有内情,否则这些事情不会传的这么开!你现在还是不肯说吗?”


  宋邶心中生疑,他觉得不对,薛浸衣那样多疑的性格,她那么谨慎,怎么可能在听到这传言之后不去查证呢?她绝对不会就是觉得是有人抹黑关山一战的传闻就罢了。


  王绮脸色变得很难看了,她像是妥协了一样,她笑了笑,说道:“原来你是真的怀疑过呀,你听见这么多,知道了这么多,难道还猜不出来吗?”


  薛浸衣一怔,原来真的是有隐情吗?


  “你以为鸡鸣寺这么多年,许姻在那里待了那么多年就只是为了等到一个赵清秋来对付你,她才出手吗?她确实是一直在等一个对付你的机会,但是不一定非要等到赵清秋来,她可以随时出手,可她没有!因为她在躲,她在怕,她生怕她一出手就会被你查到一些她曾经做过的丑事。刺杀你或许你还会因为许芗的原因而对她网开一面,但是要是她曾经做过的事情被翻出来,那后果并不是简单了。”


  王绮说的话让薛浸衣心里咯噔一下,她总觉得自己会知道一个让自己都痛苦万分的真相,和陷阱。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跟许姻一起在鸡鸣寺谈笑风生吗?因为我知道许姻可以对付你,虽然我没有想过她会怎么对付你,但我觉得只要给你找点事都是对的,哪怕她是真的会对你下死手,你死在战场上对于我来说才是最好的,我恨不得这个世界上跟许芗有关的所有人都死,我曾经更是想过若是许姻对你出手,你死在了战场上,我就想办法把这件事情扣在她一个人的头上,然后趁机也把她给弄死,这样这个世上跟许芗有关的所有人都不会再出现了。”


  宋邶问:“那你为什么最后没有动手?”


  王绮看他,说道:“因为她做了一件即便是我知晓内情,我都会被牵连的事情。”


  她缓缓看向薛浸衣,眼神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愧疚,她道:“薛浸衣我承认我恨你因为你是许芗的女儿,但是我真的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我也没有想过害死那么多的人。”


  她回忆道:“那个时候你还在关山打仗,对外的说法是唐老将军主导,带领的是大明最为凶悍的部队,也就是因为这样那些瓦剌人才不敢贸然攻上关山,可是我没有想到许姻当时跟我说的是让你打败仗的意思居然是把你驻扎在的消息透露给了瓦剌,我知道许姻干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是关山一战结束的时候了。


  那个时候我意识到如果我把她做的事情告诉陛下或者其他人,我最终也会因为知晓这件事情而被灭口,所以我选择了把这件事情永远埋在心底。”


  薛浸衣没有站住,她腿软往后退了一步,宋邶和寒衾双双上前来扶住她。


  宋邶咬了咬牙,他道:“即便是她在关山,这又怎么会成为关山一战的导火索呢?是不是你们又在背后做了什么?”


  “不是她们做了什么,而是这个消息就足以让关山一战爆发,”寒衾有些恍惚道,“当年我们准备把瓦剌围在关山,从山上山下一起夹击,但是瓦剌也想夺下关山,但他们以为山上驻扎的是唐老将军那支最为凶悍的部队,所以一直迟迟未曾上山,但其实真正驻扎在关山的是最先赶到的金檀少年军。但只要是十天,十天有援军就会赶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把瓦剌从山上到山下围困,从而一举歼灭,但是没有想到就在第三天瓦剌全兵进攻关山……”


  最后援军虽然提早两天赶到,但这几天的厮杀金檀的少年兵几乎全部死在了战场上,即便是活下来的都是残废了。薛浸衣当年在关山上打了几天几夜,被人从尸体堆里拖出了一次又一次,最后那些少年兵支撑不住的时候就一个一个的当薛浸衣的肉盾,把薛浸衣这个金檀周家唯一的血脉从山上护住了,最后等到了援军赶来。


  他们当时一直认为这可能是朱见深还有那些将军们的决策失误,也有可能是薛浸衣他们露出了什么马脚,但总归这场仗已经打完,大明以微弱的优势获胜,薛浸衣也受了重伤,与此相关的其他将领已全部遭罚,关山被夺了回来,于是没有人再记得过关山当年到底有多惨,也没有人记得那些战死关山的阴魂。


  就连薛浸衣当年都认为是她的错,是这些将领做出的决策失误,是朱见深的错,是他根本就不该强迫自己以如此激进的方式去对付瓦剌,就如同所说的那样平缓的方式迟早也可以围剿瓦剌,她甚至是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和朱见深多说两句,万一朱见深改变主意了……


  那些将士就不会身首异处了,或许现在她也用不着被家族压迫到这种地步。


  薛浸衣想到了所有人都有错,但万万没有想到关山一战的失败居然是因为有人出卖了自己,因为自己一个人的仇恨,因为别人对自己母亲的恨,自己没有死,可是却让那么多的兄弟死在了他乡,就连尸首都再也没有找到过。


  王绮低下了头,她语气中是有些愧疚的,她从一个只愿意在深闺里做宋家主母的怨妇到愿意到杭州去抗倭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她低声说道:“我也没想到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传出来的?”


  “其实根本就没有传出来,是我想了一个借口来骗你的,因为我一直都知道朝中有大臣是不愿意打赢关山一战的,但他们也不知道究竟在关山上的人是谁,他们更不会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让整个关山的大明将士陷入险情。”薛浸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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