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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命


  “微臣在此立下军令状,此次一定能解决暹罗一事,找到赵清秋,如若不然,微臣甘愿解甲归田。”


  朱见深认真的点点头,说:“好,薛浸衣,你可要记得你今天立下的军令状,若是失败,朕可绝对不会留情的。”


  ······


  薛浸衣出宫门的时候都没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她抬头看了看这阴云密布的天,她


  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了。就光见月的事情都让她觉得十分的疲累了,又想起赵清秋真的是让她心烦意乱。


  她是真的没有办法想象为什么在她身边长大的见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愿意为了一个男人,还是暹罗人,一个暹罗的暗间而和她站在了对立面。


  “算了。”


  薛浸衣还是往北镇抚司去了,与其在这里想这些都不如去看看这次计划至关重要的一环。


  北镇抚司。


  “宋此期,不要太过分!”万通恶狠狠的盯着宋邶,他今日一回来就看见宋邶在北镇抚司里肃清一些有疑之人,原本这件事情也关不了他的事情,但是宋邶查出的很多人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甚至是一个和他关系甚好的千户。这下是把万通彻底的给激怒了,他要不是被几个锦衣卫拦住,简直就是要冲上去和宋邶决一死战了。


  宋邶理都不理他,觉得和他争这些事情简直是浪费时间。


  哦!


  宋邶又逮住了一个偷奸耍滑、平日里什么都不干的懒散之人。


  “哦哦!”柏峙也不在一旁看着了,他走到宋邶面前把刚刚抓出来的那个人像拎小鸡一样把人领到了万通面前,他又露出他标志性的笑容,说,“万大人,这小子平日里都在锦衣卫混吃等死,这样的人我们把他们轰出去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为了你可以更好的管理北镇抚司。”


  “你……胡说八道!”万通本来是要骂他的,但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万通再怎么样也不会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和柏峙这样的笑面虎翻脸。


  但关键是他也不是宋邶这个疯子的对手啊!


  “拜见薛司首!”


  薛浸衣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盯着她,尤其是万通,那眼神就像是满是怨恨的委屈。


  薛浸衣一皱眉毫不客气道:“别这么看着我,不然挖了你的眼睛。”


  万通:“……”


  柏峙“噗嗤”一声,他完全没有忍着,他本都做好了薛浸衣嫌弃万通之后翻白眼,然后他就上去对付万通,结果薛浸衣直截了当的怼了万通。这倒是让他省了不少心思和力气。


  “我!”万通还想说什么,但又被薛浸衣怼了一句。


  她语气不耐烦道:“够了,别说话,烦死了。”


  万通咬咬牙,看懂薛浸衣的态度之后也就不理她,自顾自的过去和还在筛选人的宋樗理论去了。


  不过她这般厌烦的语气倒是让宋邶侧目,他迎着怒气冲冲的万通然后直接绕过来他。


  万通:“……”我就真的这么不受你们的待见吗?


  薛浸衣找了把椅子坐下,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就坐在那里也不说话,因为她的到来原本吵闹得不可开交的北镇抚司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众人都不敢看薛浸衣,走路都是躲着她走的,原本他们是不想别人随随便便就来北镇抚司的,尤其是一个官职还高于在场所有人的。只是薛浸衣不一样,没有人敢惹她。


  “怎么了?”宋邶站到薛浸衣面前,低头看她,但他的嘴角却不经意间有了一丝丝的笑意。


  薛浸衣抬头看他,在看见薛浸衣脸色的那一刻宋邶收敛了笑意,他神色微微有些着急道:“你,脸色怎么会如此差?”


  他开始站的有些远,没有看清楚薛浸衣的脸色,觉得她的语气有些许的不对劲所以才过来看她,没想到这一看就有这么大的问题。


  薛浸衣的皮肤本就白皙,只是在边境上也待了很多年了,所以肤色倒还是很健康。可眼前她这张脸却是惨白的。


  宋邶立刻蹲下,他想要伸手抬起她的脸仔细看看,但还是把手收了回来。


  薛浸衣不喜欢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她也没有给宋邶一个可以如此的身份和理由。


  “是因为见月?”宋邶满目心疼,他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担忧,只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所以才收敛了情绪,强行压制住了自己的不安和冲动。


  “我来看看槲叶,顺便来看看你。”薛浸衣挑了挑眉,然后一手压在宋邶的肩膀上,借着他的肩膀站起来,说,“宋大人,走吧!看看槲叶去。”


  “你真的没事?”宋邶还是没有忍住,他担忧的抓住了她的手,发觉她的很是冰冷,他霎时觉得薛浸衣有事瞒着自己。


  “哦哦哦~”周围的锦衣卫传出了一阵低声的起哄。


  就连万通和柏峙都在悄悄摸摸的看他们,只是碍于这两个人的脾气都不敢正大光明的看罢了。


  “看什么?”柏峙低声喝道,这些人真的是没有眼力见儿,看不出来宋邶要生气了吗!


  不出柏峙所料,宋邶果真是黑脸了,他正要发作但却被薛浸衣拦住了。薛浸衣反手主动握住了他的手,然后轻声说道:“我手太冷了,你的手暖一些,帮我暖暖。”


  宋邶:……


  他现在的感觉要怎么形容呢?


  要是说一开始薛浸衣对他的好言好语他会以为是薛浸衣在客气而已,可能还会觉得是薛浸衣觉得她从前对自己太过分而做出的弥补罢了。


  他喜欢薛浸衣,一直都是,可他不相信薛浸衣喜欢他。因为薛浸衣也没有给他一个可以相信的绝对理由所以他觉得她在意自己但不是喜欢。


  可现在他感觉到了,感觉到了薛浸衣的脆弱,还有薛浸衣脆弱时想要依靠他的情意。


  两人走在阴暗幽湿的牢狱道上时,宋邶把薛浸衣护在怀里,薛浸衣没有拒绝,因为她的身上越来越冷,那双手被宋邶握在手里那么久却还是冰冷的。


  宋邶紧紧的护着她,虽心有疑虑,但却也没有问出口。她自己的事情只有她想说,他才能问。


  “怎么样?冷不冷?”宋邶边走边说道,“这北镇抚司的牢狱常年不见天日,阴冷潮湿的,日后要是见别的犯人大可以把人提上刑房,就不必下牢房了。”


  薛浸衣听他这语气倒是觉得很不像他,她莞尔道:“宋大人,这话还真的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


  “为何?”宋邶诚心问道。


  薛浸衣回忆起当年与她初识的宋邶,全身上下都冒着冷气,整个人冷淡无比,除了嘴巴特别毒,怼天怼地怼空气之外,就没有什么其他的行为可以让人了解了。


  他就像是一具石像一样,外面是坚硬的躯壳,里面是邦邦硬的冷硬,加上嘴讨厌之后就可以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再说了,别人看着他也不敢靠近。


  “现在的你倒是有很多的变化了,只是说不上来什么变化,因为你的脾气着实有些喜怒无常了,一会儿冷着脸,一会儿又不知道你在笑什么。”薛浸衣笑着吐槽他的脾气古怪,一向讨厌别人谈论自己的宋邶这下倒是笑着接受了。


  他并没有回答薛浸衣的疑惑,因为薛浸衣迟早是要知道。


  他从不是喜怒无常,只是会为她一个人改变罢了;他也不是一会儿冷着脸、一会儿笑,他只在她高兴的时候对她笑,他只是想让她更高兴;他从前更不是什么石头,只是他的周围都是要伤害他的人,他只能让他们看见他周身的冷硬和石头。


  但薛浸衣就看了他一眼,一眼望穿了他的内心,就那一眼让宋邶自己从冷硬的石头外壳里走了出来。


  他看着薛浸衣苍白的侧脸,又紧紧的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薛浸衣再见到槲叶的时候,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就这短短的一两天,槲叶居然就这般憔悴了。


  她侧头看宋邶,宋邶说:“是万通,万通想要从她身上挖出一些事情,只是她一个字都不肯吐露,柏峙……也想知道,所以他断了槲叶的饮食,明天就给她和几碗水,吃糠咽菜。”


  宋邶不是没有阻止过,但槲叶本人也是作死,只要是有空那张嘴就没有停下来过。逮着谁就骂谁,上到祖宗十八代,下到百年后世,即便是想要让她好过一些的宋邶也没有能幸免。


  她骂祖宗十八代和后世宋邶都不在意,但她偏偏还骂了薛浸衣。


  薛浸衣讶异道:“槲叶骂我了?”


  宋邶点点头,说:“骂的很过分!”所以他就没有再管她了。


  “骂了什么?”薛浸衣一脸很想要知道的样子。


  宋邶皱着眉头,拒绝道:“知道这些干什么?别问了。”


  薛浸衣微微一笑,猜道:“她骂我金檀周家活该没男丁?”


  宋邶不理。


  薛浸衣又猜:“她是不是骂我短命?”


  这下宋邶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他眼神凌厉的看着薛浸衣,那双眼睛里仿佛就写着“不要再说”这几个字。


  “她是不是还骂我怎么不死在海上?”


  “别说了。”宋邶出声制止薛浸衣继续说下去。


  薛浸衣觉得槲叶应该就是骂的这些了,不然宋邶不会反应这么大。


  “唉,”薛浸衣紧紧握了一下宋邶的手,安慰道,“没事的,我肯定会长命百岁的。”


  宋邶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其实很想现在就亲她。


  但薛浸衣下一刻就送开了他的手,径直往牢房里去了。宋邶站在原地,他微微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踌躇片刻还是跟了进去。


  槲叶一见是薛浸衣来了她便挺起腰板,不过她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薛浸衣的脸色,再结合了她知晓薛浸衣练过烈火之术这件事情,槲叶便大概猜到了一二。


  “呵呵。”


  宋邶问:“笑什么?”


  笑什么?!


  槲叶笑道:“当然是笑薛司首啊!薛司首,你还真的是辛苦了。”


  “不辛苦!”薛浸衣笑了。


  槲叶愣了一下反唇相讥道:“真的吗?这烈火之术的反噬可是极强的,加之,你还修了冰焰?对不对?”


  薛浸衣不答,宋邶微微侧目看着薛浸衣。


  槲叶看热闹不嫌事大道:“这冰焰和烈火之术大成者才可以练的,可以让烈火发挥出寒冰的功效,但当然是有后患的。”她撑着枪毙,慢慢的站起来,幸灾乐祸道,“薛浸衣,你现在是不是很热?但是身体却又是冰冷的,对不对?很难受吧!”


  “薛浸衣!”宋邶冲上去握住薛浸衣的手,果然还是像刚刚一样冰冷。


  “宋大人别担心,不会致死,就是很难受罢了。”槲叶又说。


  薛浸衣不言,但眼神却是露出了不少的杀气。


  宋邶看了一眼槲叶,虽然他觉得槲叶很有可能会夸大事实,但薛浸衣看起来确实是很不好过。


  他问:“有什么办法抑制?”


  “宋邶!”薛浸衣想阻止,但槲叶那张嘴甚至是太快了。


  槲叶乐呵呵的看着他们,说:“自然是没有办法的,即便是薛浸衣废掉自己的功法,这个伤痛都还是会一直在,她会痛苦一辈子,在频繁使用烈火之术就会发病,虽然谈不上生不如死,但那滋味绝不会太好过。”


  “槲叶,闭嘴!”薛浸衣呵斥道。


  宋邶的脸色已经很是难看了,他一字一句道:“我就应该让万通让你连吃糠咽菜都不能。”


  “我要是死了,你们就再也找不到温枳了。”


  薛浸衣倒是笑了,她反问:“你觉得,我们是想要抓住温枳吗?”


  槲叶眼神突变,她仔细思考了一下薛浸衣的话,她这才明白薛浸衣的意思。槲叶的嘴角抽了抽,问:“你是要杀了我们所有暹罗人?”


  “非也,我想杀了你,还有暹罗国师。杀你是因为你杀了我的兄弟,杀暹罗国师是因为此人回了暹罗必定后患无穷。”


  “哈哈哈!”槲叶毫不客气的猖狂大笑道,“薛司首,你有眼光,这老头子不是个好东西,杀了他简直是大快人心,哈哈哈。”


  薛浸衣轻笑道:“那我给你一个机会杀了他,如何?”


  槲叶的笑声戛然而止,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薛浸衣,她问:“薛司首,你没有开玩笑吧?”


  “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去杀了他,但是,我不能保证你能够活下来。”薛浸衣的意思很明确了,她要槲叶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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