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找个人说话
傍晚，龙柏酒店门前的灯火纷纷亮起。
曹南正在一楼等电梯。没一会儿，右侧的过道里传来脚步声。他循声望去，过道里灯火煌煌，肖恪从办公室出来，往这边走过来，身姿挺拔，步履如风。
他的五官俊秀，在灯光下棱角分明，无形中透着一股清洌冷峻，让人想靠近，又心生畏惧。
第一次见到肖恪，是他第一天以代理店长出现在龙柏酒店的那天。曹南见到肖恪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条。在他看来，代理店长怎么都应该是一个中年男人，然而万万没想到竟会是一个比他还小，年仅二十四岁的人。
老实说，曹南一开始并没觉得肖恪有何能耐，可以胜任店长这个位置，然而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
曹南面露笑意，朝他打招呼道：“都这么晚了，肖队怎么还没回去？”
肖恪在曹南面前停下，说：“等核酸检测结果。”
曹南知道肖恪指的是顾竹的核酸检测结果。本来说今天下午就能出结果，然而一直到晚上都没有消息。
肖恪低头看了一眼曹南手里拎着的一份餐食，问：“这是？”
“这是顾医生的晚饭！我给他送到房里。”
“让我去送吧！”肖恪突然说道。
曹南怔愣了一下，略显为难。要知道肖恪不仅是志愿队队长，还是酒店的代理店长，哪里能让他来做给房客送餐食的事。
“肖队，还是让我去送吧。这些工作一向都是我们做的！”
肖恪似乎看出了曹南有所顾忌，于是实话实说：“我正好有话要跟顾医生说！”
“这样啊……”
曹南听后，这才没了顾忌，把餐食双手递给肖恪。
此时，电梯恰巧下来了。
顾竹仰躺在房间的床上，虽然身体疲乏无力，却没有丝毫睡意。脑海中满是今天苗川军说的话，其间不由得回忆起当初在大学时第一次遇见苗川军的画面。谁曾想到，早在十年前他就已经找到了亲生父亲！
一直以来，“家人”对他来说，是一个难以理解的词汇，也是一份无法企及的神往。当人们提到它倍感温暖的时候，他只有一身茫然无措。
顾竹还沉浸在往日回忆里时，忽然听到外面响起敲门声，声音中正，没有急促，也没有小心翼翼。
顾竹从床上爬起来，移步到房门前，头脑依旧有些昏沉。他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隔着房门问道：“请问是？”
肖恪直直地站在门外，回答说：“是我，肖恪！给你拿晚饭过来。”声音富有磁性。
“今天怎么是你送晚饭过来？往常都是一个男服务员送餐食和各种日用品过来的。”
“我自己要求来的！”
顾竹让肖恪离开房门一段距离后，才开门把晚饭拿进来。
肖恪站在长廊里望去，只见顾竹脸色有些苍白，眼睛无神，露出一副疲态。
顾竹看向肖恪，嘴角扯出一抹无力的笑，说：“肖恪，你留下来一会儿，可以吗？突然想找人说说话！”
“可以！”
“谢谢！”
顾竹露出一丝感激的笑。关上门后，坐在地毯上，背倚着房门。听到肖恪走近房门，他才说：“老实说，肖恪，我挺羡慕你的！你从小在那么好的一个家庭里长大，有父母，有兄弟。不像我，当了二十几年的孤儿。本来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找到亲生父母，直到今天……”
顾竹停顿下来，没有往下说，失神地望着前面的窗户。外面一片深深的黑蓝，远处不知名的地方闪着一点灯光。此时，他的心就像这扇窗户外的景色一样。而他已见过太多黑夜。
“苗医生是你的亲生父亲？”肖恪突然问道。
顾竹回过神来，怔了怔，问：“你都知道了？”
“嗯。苗医生下午在电话里告诉我的！”
“这样啊！”
顾竹以为苗川军会一直隐瞒这件事，就像过去瞒了十年一样。他甚至不知道，苗川军在得知自己是他的儿子后，心里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关于这一点，苗川军从来没对他提及。
“你今天应该是特意来找我的吧，和这件事有关？”
“嗯！”
“我师父……他还跟你说了什么，是让你来劝我原谅他，还是说他这些年多么不容易的话？”
“都没有！除了你们之间的关系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说！”
“是吗？”顾竹眼睛盯着地毯，自嘲道，“看来他并不在乎我的原谅。如果不是因为我被隔离在这里，他大概能够瞒一辈子吧？这样说来，我好像还得感谢这次感染了病毒，起码它让我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说着，顾竹涩然笑了笑。肖恪听得出来，他的笑声里透着无奈和哀伤。
顾竹缓缓收住笑容，眼神里满是落寞，说：“其实，我已经习惯一个人了，突然冒出来一个生父来，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顾竹意识到自己对肖恪说了许多话。自从杨嘉去世之后，他再没有跟任何人如此袒露过自己的心扉，即使面对英子，也没有说得如此酣畅淋漓。
“抱歉，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听这些，就跟你说了那么多废话！你随便听听就好，不必放在心上。”
年少的经历已经让他彻底养成了凡事瞻前顾后，小心谨慎，生怕麻烦别人的性格。
肖恪并没有过多言语，只说：“我曾从我爸那里听说，苗医生对他说过，他开办那间诊所，是为了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一直以来他都没有说那个人是谁，或许你应该知道。”
顾竹目光一颤，不由得想起苗川军曾辞去医学院老师的工作，到校外开办了诊所的事。
大四即将毕业的时候，顾竹在街上遇见苗川军。那时，苗川军就曾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顾竹说出自己准备考研的决定。
之后顾竹几年都没见过苗川军，直到后来研究生毕业，再次在街上遇见他。当时苗川军问了同样的问题，顾竹实话告诉他，自己找工作的事。
现在想想，如果当初不是在街上偶遇苗川军，顾竹不会知道他开了一间诊所。如果不是研究生毕业之后，再次在街上偶遇他，也不会后来到诊所工作……
突然，顾竹身子一颤，恍然大悟。那两次在街上遇见苗川军，并不是偶遇，而是苗川军特意去找他。因为苗川军一直知道，顾竹热爱医学，而且曾梦想过开办一间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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