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蜀道难

　　“都用不上吧……”许仙仙能感觉到他有点生气，心虚道。</p>

　　“你是不是看不起爷我？”秦纵问她。</p>

　　“我没迎…”</p>

　　“多少人求还求不来呢，你是要我求着你拿？”秦纵的声音沉下来，眼睛有点泛红，“我就知道你们都把我当怪物看——”</p>

　　“我——”许仙仙虽然知道他那些名声，可好歹他对朱秉煜和她是真心的，她从来没觉得秦纵是什么良善人，却也没把他当怪物。</p>

　　“拿着——”秦纵一拳捶到桌子上，几乎是怒吼道。</p>

　　“你吼姐姐干什么！”朱秉煜不满道。</p>

　　“霞……”秦纵的喉咙像是被扼住了，再不出多的半个字。他就这样撑着桌子，仰脸看着那个白衣的少女。</p>

　　“谁不把你当朋友了，我只是带不下。就挑几个秦记的给我好了。”许仙仙故作生气道，“你发什么疯捶桌子，还敢对我发火！老板娘不讹诈你，朱秉煜不打你两拳才怪。”</p>

　　“我错了我错了，”秦纵顿时喜笑颜开，变脸比翻书还快，揉了揉发红的拳头还把朱秉煜的脸捏了两把。</p>

　　他嘴里念叨好几声“好老板娘”“好秉煜”，一连挑了八九个或木或玉的牌子抓到许仙仙面前，献宝似的道：“这下能带了吧，秦记的你随便用。”</p>

　　“成。”许仙仙不想拂了他的意思，心里想着估计怎么也用不上，还是等回来的时候还给他。这些牌牌要真是见一个送一个的，那他大哥还不给他气死。</p>

　　至于马车云云，还是一概被她拒绝。毕竟要低调出行，又不是去游山玩水的。就算是游山玩水，要真是受了秦纵那些有的没的丰厚装备，恐怕还没走出蜀道就被抢了个精光。</p>

　　本来什么笔墨纸砚和折完或者没折完的纸人都该卖了，秦纵执意叫他几个恶奴豪仆抬回了秦府，那架势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又在欺压什么良民。</p>

　　“我怕你们不回来，总该给我留点念想，再弈鸣也喜欢。”秦纵嘴上总挂着他那古板侄子，其实是他自己喜欢这些玩意。他往城北外送了好几里都不放心，几番道别都又折回来。</p>

　　最后还是骂骂咧咧被家仆们拉回去。</p>

　　许仙仙真的不明白她和朱秉煜是做了什么事，能让这霸王真心相待。</p>

　　但其实，从一开始就对秦纵真心相待的，是他们啊。</p>

　　虽没下过山，没出过蜀。</p>

　　许仙仙还是做了不少的功课。</p>

　　一步千里那是元婴老怪的修为，而为保交通秩序和空间稳定，各国和各陆之间的交通往来极为严苛，手续重重。</p>

　　就鼎元大陆面积最大的国家商鼎，各城各郡往往设有对灵修者的限制。</p>

　　比如限空的禁制和城池之间的关卡禁制，无论是普通的交通还是传送阵法，都会将行者记录在册，基本可以做到不遗不漏。</p>

　　城中禁御空而行，近郊也往往有对符车飞行领域各时段流量和高度大的限制，再偏僻些的地方估计就又会放松管辖，每个辖区的具体规章都有所差异。</p>

　　而贫穷的两姐弟完全不用考虑任何与灵气符阵驱动的出行方式。</p>

　　因为片刻之后，就能看见一辆笨重破旧的板车缓缓轧过朝道，向北行去。</p>

　　朝道朝的不是，而是通高的蜀道。</p>

　　一白须老头坐在车前，慢慢悠悠赶着头老黄牛。两个家伙坐在后板上，没多久就换上了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骨头架子都快被颠散了。</p>

　　剑阁迢迢梦想间，行人归路绕梁山，明朝骑马摇鞭去，秋雨槐花子午关。</p>

　　这诗里哪里来的惬意，大概是因为人家没坐过这么颠的破板车。</p>

　　景帝初年，汉中多次失守，故道和褒斜道两条国家驿道均断，子午道遂辟为帝都汉症巴蜀间的驿路。</p>

　　当今皇帝对子午道不断修治，行人也日益增多。凡经行此路者，都必须持通行证注明其身份及所带物品名称数目等才可通过。否则，关卡有权扣留。</p>

　　好在有个手眼通不务正业的蜀王。</p>

　　实在话，谢宛和醉花是高手她信，莲琼是高手她不难看出。</p>

　　可没想到他身边最高的高高手竟然是绿浮。</p>

　　简直令人匪夷所思，那样一个温温软软的美人居然已经修炼到了金丹中期。</p>

　　而她一朝就跌落到了最低赌凝气一层。</p>

　　可她不会知道，这对很多人来已经是无法企及的门槛。</p>

　　老人家只是顺路载他们一截，有一搭没一搭跟两个娃娃聊着。可惜耳背，一路上两头话都是驴唇不对马嘴的。</p>

　　可偏偏老头爱和人聊，活活能把暴躁的许仙仙也给气得耳背过去。</p>

　　“子午道又叫荔枝道，丫头自个儿打益州城来，可吃过涪州的荔枝？那可是连贵妃娘娘都念着的一口。”老头的嗓子扯得像吱吱呀呀的风箱，听着就像喉咙里卡住了痰，让人怪是难受。</p>

　　“荔枝道“由涪州经镇巴西乡南子午镇沿子午道新路运往神都。</p>

　　前朝令贵妃最喜食荔枝，据每值荔枝果期，都要叫宫人使用灵力驱动的特殊冰鉴，保鲜每日要食的荔枝。</p>

　　毕竟荔枝娇嫩，不易保鲜，也没那个灵修者闲得慌去当送荔枝的跑腿。故在荔枝收获季节，驿马往往飞驰急运在子午道上。</p>

　　诗中也云：“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p>

　　这可不是笑话呢嘛，人人都知道令贵妃，人人都知道这荔枝道。</p>

　　三月恰恰撞上了果期，只是令贵妃早已香消玉殒，而那个帝王也早已长眠地下。</p>

　　“我知道。”许仙仙已经在崎岖的山路上颠了两个多时辰，简直不想再话。</p>

　　“什么‘屋子道’，唉不是不是——”老头扯着他的破嗓门，一只手松松握着满是黄泥的短鞭。生怕丫头比他耳背似的，一只手往前面比划道，“子午道，就是荔枝道。”</p>

　　“哦，”许仙仙像具面无表情的符甲，没有一丝感情地问道，“还有多远到龙亭啊？”</p>

　　“龙城？”老头的话让许仙仙心里一跳，但很快又按下涌动的心潮，拖长嗓子重复道，“龙——亭——”</p>

　　尤其把“亭”字咬得死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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