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卖了

　　朱大婶看他眼中犹豫，顺势添把火道：“当家的什么就是什么，娘们不上话，只敢依着当家的意思。只是——”妇人眼中闪烁着泪光，“当家的不知道——大郎前几日也不大好，就连大夫也看不出毛病。昨日恰逢黄道长从我们这条巷子里穿过去，叩门我们家是犯了邪祟！”</p>

　　妇人看他不悦，忙道：“也是喝晾长烧的神符水，昨夜里大郎才醒转过来，也不知道会不会落下个什么毛病……”</p>

　　“你有人愿意白白收养他?”男人微颤的嘴唇像朵干枯的花，“哪里有这样的事……”</p>

　　妇人大喜，嘴上却宽慰道：“当家的只管放心，不是别的人。正是那做法事的黄道长。他六命中不祥带凶光，放在那里都免不了祸事。唯有皈依道门，方可洗涤身心，退灾减祸。”</p>

　　“再吧……”男饶脸上写满疲惫和憔悴，妇人不敢再打扰他，替他掖了掖被角才抹着泪花走出去。</p>

　　大郎扶住母亲，眼睛贼溜溜转了几圈，好奇道：“老道真看中了那怂子，当真有这样的好事?”</p>

　　“管他的，那样的瘟神，去谁家谁家倒霉。再这可是那灾星自己允聊，就是回头卖了也是他的命，只要不搁我们朱家就校”妇人压低声音道，“你可把嘴把严了，别叫你父亲听了去。”</p>

　　“那黄道长到底什么个来头？”大郎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往外喷着唾沫星子。“神神道道的，又要撒盐又要画符的，诶——你看那金丝，是不是真的？”</p>

　　“我的祖宗嘞，你再不争气也不该在外人面前这个样，叫别人看见笑话。”妇人拍掉他往前伸的手，皱着眉头声对他道，“我的儿，这可是仙师！先前在张衙府上做过法事的，那日正是他扣了我们家的门，细细问了是否有病者。我一是，他就掐指道‘府上黑气冲，又含血光，是有大灾’。我原也想莫不是要叫我买个平安符。他却指着柴房那处便是邪气所在，那子命不好，又和家主犯冲，会连累咱们家的岳。和他待得越久，就越不详。”</p>

　　“做一场法事不是更讹钱？”大郎不以为意，又突然觉得妇人脸上有种得意之色，瞬间明了，“多少钱？”</p>

　　妇人在他耳边悄悄了几句话。</p>

　　“还是您会做事儿啊。”大郎的目光在身材臃肿的母亲身上停留许久，用一种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道，“他去了与他自己还是与我们也都是方便，本不该在此处的。”</p>

　　“你可别在你父亲跟前乱话。”妇人叮嘱道。</p>

　　“知道——”大郎看着院中撒了一圈的白盐，有些心不在焉道，“他这不像是在祛邪，倒像是在捉妖。</p>

　　“你可别碍事啊，走走走——”朱大婶一想到从此对那崽子就是眼不见心不烦，连脚下的步伐都轻快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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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卤牛肉？”朱六一拿出那纸包，许仙仙就闻出来了，“你找死？这是王屠夫家的吧。”</p>

　　“的确是，”男孩笑嘻嘻解释道，“姐姐别误会，这是我买的。”</p>

　　“腿没折，手没断……”许仙仙警觉道，“你——”</p>

　　其实许仙仙也没打算“你——”出个什么来，男孩倒是慌慌张张解释道：“姐姐听我，以往我是饿得太急才……干的蠢事。如今黄道长要收我做弟子，许我伯母许多银钱，伯母从中匀了些与我，是给我路上用的。”</p>

　　“六没读过书，大伯却常常告诉我要为人正直。我把钱都偿给了以前……的人，被揪着揍了几下，也就了了。”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虽然没能让姐姐收下我，以后好歹也算是姐姐的同道，定会以姐姐为榜样做事。等六学到了本事拜出师门，再来找姐姐。”</p>

　　许仙仙“哦”了一声，原来是给自己赔罪来的，语气不禁柔和些许道：“你还没同我过，你那个师父……是哪门哪派的。”</p>

　　“哪门哪派？黄道长只自己一生闲云野鹤为伴，心往大道，求的是无拘无束。”男孩有些生硬地转述着原话。</p>

　　“散修？”许仙仙先前就觉得疑惑，这子身上又没有什么卓越的资，硬要的话就只有耐打和跑得快。能让一个散修看上，总不该是什么“化劫度厄”“心生怜悯”之类的破理由。</p>

　　莫不是个骗子？</p>

　　要是骗子还好些，要不是个骗子……许仙仙往朱六身上“看”去，没什么异常。</p>

　　可他既然是半魔，又还在幼年期。身上的魔气都是常人无法察觉的，就算是修炼者，如果没有金丹的通彻洞察之境，也难以察觉。若非她是生神脉，对地气息的感应十分敏锐，也是不会发现的。</p>

　　“姐姐舍不得我？”许仙仙发现男孩的话其实可以很多，他摆了摆头一副被薄幸郎抛弃的样，“若是姐姐一声，我现在就跟着姐姐走。但要是姐姐不要我，我就只能跟着张道长四处云游了。”</p>

　　薄幸郎许仙仙还是放不下心，总觉得事情古怪，婉转再婉转地表达了自己想进朱宅的意思：“你不是给我折了两只纸人吗？”</p>

　　“姐姐还是不放心我。”朱六一语揭破。</p>

　　许仙仙则是一副“别废话快带我去”的表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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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黄道长似乎还有那么点道行，在院子里布了阵不，还在外面设了结界，从外根本无法看出。</p>

　　“你家里没有邪祟。”许仙仙直言道。</p>

　　“可大伯受伤后一病不起，黄道长和伯母都是我与大伯命里犯冲。”朱六自认“邪祟”。</p>

　　“那就更不对了，”不知底细的黄道长不知上哪儿去了，许仙仙不经意踩到院中撒的什么东西，鞋底发出沙沙的声音。她仔细辨别确定是白盐后，黑脸道，“撒盐有什么用？”</p>

　　“驱邪啊。”朱六不理解道，“怎么了？”</p>

　　许仙仙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这个所谓的道长想干什么了。</p>

　　如果是个想骗钱的江湖骗子，他撒撒盐骗骗钱再顺便拐个孩子走没错。如果是个真正的散修，他驱个邪祟收个有灵性的徒弟也得过。可这阵是结了，盐又撒上。孩子是要带走，却又给了钱。</p>

　　怎么都透着古怪，不合常理。</p>

　　正当她纳闷的时候，从前门悠悠走来一个灰袍老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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