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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6.第十七回(下)


  封驭关上门道:“你可还认得我!”

  秦娥端详他一番说:“声音倒也曾熟悉,模样却如此陌生!”

  封驭笑起来:“我可是封驭呢!”

  秦娥顿时高兴得捉住他的手:“原来你还活着!敢斗他们呢!”

  封驭赶紧说:“暂时都还活着!我们四人怕你们三个因为担心害了我们的性命,不敢施展手脚,我便设法过来了,多亏采菱仗义帮忙!”

  秦娥早忙里偷闲打量好了“采菱公主”,笑着夸赞说:“公主真漂亮,我这个小兄弟一直在找你这样的美人胚子,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了!真正可喜可贺!”

  采菱羞涩笑了:“可俺只是大唐的郡主罢了。”

  封驭说:“公主不让我叫公主,情愿要我叫采菱,还应承打听师傅下落呢!”

  秦娥叹息说:“采菱妹妹真是好姑娘,从此我们兄妹有人照拂了。”

  便问封驭道:“莫非你与他们都被招作驸马了?”

  封驭不好意思说:“实不相瞒,我与采菱一见如故,敢斗兄被她的二姊相中了,去尘大姊,宝卷三姊。”

  秦娥生气说:“早知如此,我三人何苦弄巧成拙引起更新帝的注意!”

  封驭问:“若是我不来,你三人真被更新帝相中了,可如何是好?!”

  秦娥道:“要伪皇帝答应放了你们四个,若是成了,能逃则逃;实在脱不了身,与伪皇帝同归于尽,也好为大唐除去一害,为百姓消弭兵燹……”

  忽然说停了,看“采菱公主”道:“采菱妹妹,却才姐姐说的话你一定怪罪了,永王毕竟是你亲爹,有养育之恩呢。”

  “采菱公主”泫然道:“可也有杀母之仇!”

  封驭大为惊讶:“怎么,你娘是你爹杀死的!”

  秦娥以纤纤玉指抹去“采菱公主”脸上的泪水,道:“妹妹莫急,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采菱公主”道:“听得有人私下里说我娘是一直不肯叫父王为陛下而给爹杀掉的。我娘的尸身我没见着,钉在棺材里了,他不叫我看一眼,可见过的人说俺娘脖项被刀子勒断了,死之前我爹正好去了她的睡屋,太监却说我爹到那儿之前我娘已经死了,是自戕的。”

  秦娥道:“看来是你爹杀的,必是你娘忤了他什么。正好,我与几个姐妹成心要了他的性命。”

  封驭接茬说:“就看采菱妹妹究竟应还是不应了!”

  “采菱公主”听得秦娥、封驭怂恿自家杀亲爹,不禁吃惊说:“再怎么计较,他总是我爹,我不能应承你们杀了他!”

  秦娥道:“就是我们不杀他,天下人也会杀他,真命天子更会杀他,迟早罢了。”

  封驭也说:“你爹原来做他的永王,不挺好?不正好可以誓师北上,救万民于倒悬之中?何苦自家称帝,弄巧成拙,自取灭亡?”

  “采菱公主”捂面啜泣一会儿,忽然道:“我另有一个办法,既可让他弃了帝位,又能保全其性命。”

  秦娥道:“有这样的好法子?”

  “采菱公主”道:“我是我爹的女儿,太知道他为人了。别看他模样丑陋,可太喜好美色了。秦娥姐姐如此美貌,他是不会放过你的。但我想啊,哪日他招你三人进屋,你三人可撺掇他游山玩水,一鼓作气捉住他带到什么处所看押起来。如此,他的兵便群龙无首了,那些所谓的大臣也就树倒猢狲散了,只消江北官军差来一二大将,一二万人马,便可消除大唐的这一隐患了。”

  秦娥喜欢说:“知父莫如女,采菱妹妹想出了万全之策。不过,永王到底是太上皇的爱子,当今天子的爱弟,留待日后朝廷自行处置吧。”

  封驭却说:“仍有两个难题:其一,师傅得尽快找到下落,想个什么法子,叫他能随意走动;其次,你三个小娘子要挨近伪皇帝,必先得到他的宠爱,可那么一来,岂不要给他污了身子,敢斗他们如何咽得下这口浊气?”

  秦娥叹息道:“实在不行,我们姐妹还是为天下人着想,顾不得私情了!”

  封驭跌足道:“如此一来,即便永王被捉,结局也不圆满了嘛!”

  “采菱公主”道:“可秦娥姐姐,我另有个办法,或许能叫我爹挨不得你们的身子。”

  秦娥道:“哦,有那么管用的法子?!”

  “采菱公主”说:“我听说有两句诗是我爹最不想听见的,若猝然听见有人念,几日之内断断提不起精神来。”

  “真的很管用?!”秦娥问道。

  “采菱公”说:“像道士驱鬼逐厉的符箓一般灵验呢。”

  秦娥道:“究竟是哪两句诗,倒要请教采菱妹妹!”

  封驭道:“我也一并听听!”

  “采菱公主”没一同说与两人听,而是附着秦娥耳念了出来。秦娥起先还不怎么明白,好好想了想,忽然又笑道:

  “没错没错,一准有效!”

  封驭心痒痒道:“说出来,我也听听嘛!”

  秦娥道:“你并不是小美人,故此暂时不必知道究竟是哪两句诗。”

  说罢,亲热搂住“采菱公主”道:“好妹妹,若非你的计策,我们三姐妹就狼狈了!此地无事了,你可速速带封公子出去,千万别出意外了。”

  “采菱公主”、封驭便与秦娥作别,转身离去。

  到得外面,小黄门提醒“采菱公主”道:

  “公主,陛下关照打一更鼓,你与封公子彼此都去睡,这早晚便要敲鼓了。”

  “采菱公主”不舍得这么快就与封驭你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你,含泪对他道:

  “王孙莫非真有些喜欢我?”

  封驭凝视她说:“还用说!”

  “采菱公主”又道:“如此说来,你乐意娶我?”

  封驭捧着她的面道:“看你乐不乐意下嫁与我了。”

  “采菱公主”道:“奴家并非公主,谈不上下嫁不下嫁!”

  封驭认真说:“即便你不是公主,也是堂堂郡主,也还是下嫁与我。”

  “采菱公主”掉泪道:“要不了多久,我爹性命没了,那时我若嫁了你,说不定还能苟全性命于乱世!所以王孙不怕受牵连的话,作速娶了我!”

  封驭说:“这是一定的。但要鸣一更鼓了,你先回去睡。对了,求你帮着打听我师傅的下落。另外,最好与你爹说说,我与另几个弟兄最好天天见得着面;别总隔绝,免得弄坏身体,倒霉的是你和你那几个姐姐。”

  “采菱公主”道:“我一定报与父王听!”

  两人当下便分别了,“采菱公主”由羽林军送回卧处去,小黄门照旧跨马送封驭回别馆去了。

  雄鸡报晓时分,伪皇帝在三个□□着的美人身边醒来了。三个美人都还睡着,有一个还在梦中哭爹叫娘。伪皇帝有些怒了,仅剩的牛眼瞪得大大的,使劲打量叫爹唤娘的美人。那美人才十五岁,留着些乡土气息在脸上。因侧卧,后背和后胫都有淡淡的茸毛,奶味都没褪去呢。

  他正看着,另两个美人给同伴的哭爹叫娘声催醒,一睁开眼,望见“天子”的异样神情,都有些吓着了,赶紧去地上下跪道:

  “贱妾弄醒陛下龙体了,死罪,死罪!”

  伪皇帝反倒和颜悦色说:“砖地冷,上榻来,由朕替你俩焐热身子。”

  两个美人战战兢兢上得榻来,钻进被子,缩着冰凉的身子。伪皇帝搂着哄道:

  “身子一凉就愈加肌理细腻了。”

  一个美人道:“就是冷了陛下龙体了。”

  另一个美人说:“贱妾从没想到龙体原来这般热,可见天子就是天子,与常人不一般哩。”

  伪皇帝得到如此奉承,愈加搂得她俩人紧了。那个哭爹叫娘的美人游离于三人之外,还在啜泣。伪皇帝道:

  “你俩想家中的爹娘么?”

  一个说:“不想,从此陛下就是贱妾的爹娘,贱妾再想爹娘多此一举。”

  另一个道:“此处便是贱妾的家了,贱妾再没别的家了。俗话说得,在家从父,出嫁随夫,夫死从子。”

  伪皇帝很满意:“幸好昨夜朕的羊车进了你俩屋子。”

  一个美人的嘴努向哭爹叫娘的那个美人,轻声道:“陛下的羊车也进了这个妹妹的屋子。”

  正说着,哭爹叫娘的美人忽然又说梦话了:

  “爹,不嘛!我不嫁牛一般难看的公子哥,不论他是什么人家出来的!娘,你听我说:女儿一向喜欢俊俏的男子嘛!”

  这一番梦话不独叫伪皇帝面色大变,也让两个美人吃惊不小。其中一个伸出玉一般的胳膊,拍了拍说梦话的美人:

  “妹妹别这般说,陛下是龙,你还有啥不称心如意的?”

  她这么一说,另一个美人忽然忍俊不禁,只好把脑袋钻入被中去笑。

  伪皇帝看在眼里听在耳里,道:“由她说吧。到底还小,刚离家,思爹想娘也是自然的。”

  两个醒着的美人一个点着头,缩回胳膊来了,而另一个也伸出脑袋,改笑容为哭脸:

  “贱妾也有些想家哩。”

  伪皇帝依旧不动声色,道:“过些日子,朕差人取你爹娘来见你一面。”

  说了,使劲叫了一声:“来人哪!”

  福儿应声推门进来,伏地候旨。

  伪皇帝道:“朕饿慌了,你可去叫宰相等大臣来陪朕吃早膳。”

  福儿眨动机灵的眼睛:“陛下可是要大臣们到此地与陛下一同吃?”

  伪皇帝笑骂道:“糊涂虫,朕的后宫朕的大臣岂能进来!叫在湖边露天摆上十几张桌子几十只杌子,朕的股肱大臣可与朕的几十个美人一道吃。”

  福儿还是有些稀里糊涂:“陛下,小奴仍不怎么开窍哩。”

  此时,前一个美人嗲言嗲语道:“糊涂东西,陛下是想叫大臣们看看我们姐妹,要册封我三个做皇后和贵妃哩!”

  伪皇帝说:“这三个美人陪朕睡得好觉,朕要给名份的。”

  福儿笑嘻嘻道:“那小奴头一个恭喜陛下有了母仪天下的中宫娘娘了!”

  天渐渐亮了。

  秦娥正睡得香,没听见门锁开了。拘管她的老太监慢吞吞进来,站在榻前,以手推了推被中的秦娥:

  “天亮了,陛下有请。”

  秦娥昨晚听得封驭说敢斗等人安然无恙,几日来累计的困倦叫她一头睡着了,目下意外被推醒,吃惊望着老太监道:

  “怎么,陛下要我?!”

  老太监摇着脑袋道:“天一亮陛下就不要任何美人了。陛下望见天朗气清,便想在水边请大臣一同进膳,还要美人作陪。你是上好的美人,不可不去。”

  秦娥担心道:“好公公,你说实话,是所有美人都去么?!”

  老太监道:“正是。姑娘赶紧穿上衣服。与你一同来的那两个已到水边了。”

  虽说老太监既是太监又是老人,秦娥仍不想当着他的面穿衣赏,于是说:

  “公公到底还是男人,请你去外头等着,我穿了就出来。”

  老太监道:“照规矩,美人起床,太监伺候。我闭着眼替美人穿还不行?”

  秦娥怒了:“你自去,这些规矩逢到我便作废了!”

  老太监颤了颤,叹息一两声便去门外等着了。等之际,他自言自语说:

  “好好,这个姑娘把我当男人看了!”

  秦娥听见了,并不理会他,利索穿着,心想:

  “也好,既然所有美人都去,就要与丹歌姐姐、解愁妹妹碰面了,可要设法要告知她俩去尘、宝卷都还活着,所以别再惹得伪皇帝瞩目了!”

  刚穿好衣裳,那老太监便进来了,手拿盛有清水的银盆,供她漱口洗面。

  到得外面,秦娥望见红日早已高悬天上,照得人酥酥软软的。许久没见天日了,她并不急着去,原地站着看天色,说:

  “天真的有些凉了,落木萧萧了。爹,你是活着还是死了?”

  老太监半死不活催她道:“姑娘,你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其他美人……瞧,都在水边呢,跟陛下、大臣在一道。”

  秦娥不得已跟着老太监走向水边,远远望见那里确已聚集许多人,一边是绯紫色的衮兖诸公,另一边是素粉状的婷婷美人。待得走近,她望见天下第一等的丑汉子,那个不自量力的伪皇帝已经到了。

  所有大臣都坐于杌子上,在一边坐着。另一边等着的是众美人,却没有杌子坐,反倒席地。两厢里拱卫北斗一般围着伪皇帝。

  伪皇帝面北朝南,踞着胡床。那胡床大而又大,是檀木做的,雕着飞龙舞凤,自有一股馥郁的香气袅袅散发,薰着在场的所有人。伪皇帝望见秦娥远远过来,瞪眼看得愈加仔细了。大臣与美人都发现了“皇帝”的关注点,便一同朝那个方位看。

  秦娥本身目力也不坏,一眼便望见伪皇帝牛眼一般大的左眼了,心想:

  “此汉这般样子看我,说明早就知道我是谁了。既如此,昨日为何没点要我作陪?”

  她越走越近,双眼使劲捕捉丹歌、解愁的身影。见到的却是数不清的美人面,坐在一张很大的殷红地衣上。她故意吃惊道:

  “哪来这么大的地衣,这么红艳艳的,早晃得我的眼都花了。”

  老太监吃力跟着,吹嘘说:“这地衣可不是寻常之物,是开元年间于阗国王进贡给如今的太上皇的。上皇剪裁开来,分赐给了诸子。当时陛下还是永王,也得了一条。寻常不用,要用便用在要紧关头,比如册立妃子。”

  秦娥又问:“对了,公公为何今日这么晚催我起来,叫我一人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老太监嗫嚅说:“是老奴忘了。”

  秦娥见他颇不自在,便道:“公公不可能忘了叫我起来:你在外头守着,再怎么打瞌睡,那么多美人起来出去,总听得到动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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