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39章

石头不知道自己的头痛病是多会开始的，这种就像唐僧念咒般的感觉，让自己觉得痛不欲生。

        头痛的间隙，会感觉进入一种莫名的阴冷的灰色地带，就像在雾霾中行走，窒息，还是窒息。

        等雨儿唤他吃饭的时候，石头都不知道为啥，虽然肚子瘪瘪的，但是就是没有一点想吃东西的欲望。他想挣扎着再和母亲说点什么，或者，或者让雨儿说吧。

        雨儿自从掉了孩子之后，葛婶再也没有勉强她任何事情。好多时候，葛婶嘟囔着想说莲花，都是雨儿巧妙地从中调节过去了。

        有一次葛婶喊莲花喂奶，莲花说，“妈，我先洗洗手啊。”葛婶看着委屈地哭泣的孙女不高兴地说，“这是让孩子吃你的奶，又不是吃手，在村里啊，地里回家的媳妇，两手一拍就奶娃了，手上还有泥土也不见得孩子得病。”

        雨儿听见了，担心嫂子不高兴，连忙说，“嫂子也是为石榴好啊，万一呢，这城市每天有多少喝油的汽车隆隆跑啊。空气又不好，手上难免有细菌，还是细心点好。”

        等莲花接过孩子，葛婶朝着雨儿低声嘟囔，“雨儿，你现在还不如你哥了。你哥都是向这我，就你向着她。”雨儿缓缓地笑，“我这心里向着你呢，你是俺的娘啊。都向着你，嫂子跑了，谁喂你孙子吃奶啊。”

        葛婶想想，这雨儿说的也对啊，虽然说这莲花，没有给她们家生出个带把的孙子来，但不是还年轻吗。过几年，等石榴大点了，再生一个。于是，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看来，这雨儿比自己有办法，自己不是读书读多了，傻了吧。

        “雨儿，哥不饿，不想吃东西。你和妈看着石榴，让你嫂子先吃。一会，你悄悄跟妈说，就说领导非要让哥出国，不仅能涨工资，回来还能当官呢。啊，快去。”石头把希望寄托在这个从小忍辱负重帮助自己的雨儿身上。

        “哥，这能行吗？妈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哎，是挺好的机会，我试试看啊。”雨儿抬起头，看见哥哥期待的眼神，答应下来。

        葛婶正在逗孙女玩，“石榴，给奶奶笑一个。“石榴咯咯地笑着。“石榴啊，你不知道，奶奶多想抱孙子啊，对了，就是那带把儿的，不是你这样的。奶奶啊，老早就盼上了。一看你是个丫头，心里这滋味啊，就像是从云端掉了下来。可不知咋地，你是越看越亲，除了这不带把是奶奶的心病外，这也没啥不好的。”葛婶对着扑闪着水汪汪大眼睛的石榴说个不停。

        “妈，我来抱会石榴，你先去吃饭吧。”雨儿说道，“对了，哥要出国的事情，是单位领导安排的，说给我哥涨工资，还能回来当官呢。这省城里当官一定比村长威风多了。到时候，谁也不敢欺负咱。”雨儿忐忑着，不敢看母亲，一边接过来石榴，一边说道。

        “这是你哥叫你来的吧。雨儿，就是天王老子安排的，妈说不行就是不行。你看看电视上出国的，老人们有几个不是晚景凄凉的。是叫晚景凄凉吧？反正就是恓惶着呢。说是有儿有女，但是不在跟前有啥用？有啥用？养儿为了啥？为防老。这现在妈都这把年纪了，你哥还要出国，这是不孝，是想咒妈死呢。”葛婶知道儿子还没有打消出国的念头，愤愤地说。

        石头在门外都听见了，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掉在冰窟窿里了。正好莲花吃完饭走过来看见了，“石头，你这不吃饭是咋了，不是生病了吧？”莲花关切地问，顺手摸了摸石头的额头“不发烧啊，石头。”

        “没事的，就是太累了。不想吃了。对了莲花，出国的事情，我又想还是算了吧。石榴还小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晚上我在的时候，还能和你换着看。再说，妈年纪也大了，要是有个头晕脑热的，也得有人在。雨儿马上就要考试了，也不能太分心。我的工作相对稳定，再说，等石榴大点了再去也不迟。”石头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是考上大学却交不起学费不得不放弃的感觉。

        莲花知道是婆婆不同意，想想石榴也小，并没有反对。“石头，你的事情你作主，你做啥决定我都支持。”莲花莞尔一笑，像在石头死水一般的心里投射了温柔的浪花。

        “莲花，还好有你。没事我想睡会了。一会你跟妈说一声，我明天就跟领导说让他派别人去。”石头这个时候，实在不想直接面对母亲，跟莲花说了一声。

        “妈，快去吃饭，我吃完了。对了，石头刚才说，他不出国了。”莲花进屋的时候，葛婶气鼓鼓地瞪着眼睛，估计在寻思着一会怎样做儿子的工作。

        “雨儿，这怎么回事啊？你是盼着你哥出国有啥好啊。这不出去就对了，莲花，不是妈想管的多，这你们还太年轻，不懂的事情太多了。说妈自私也行，反正我就是想让我儿子经常呆在身边。我出去看看，到底他是真不去还是让你糊弄我。”说着，葛婶麻溜地下床，来到石头旁边。

        石头听见母亲急躁的脚步声，不由地又开始头疼了。“石头，石头，你不要装睡了。今天把话亮明了。反正妈就是不同意你去，你一会让雨儿说去了如何如何好，一会让莲花又说不去了。我告诉你，你要是还敢动这个心思，妈就死给你看。”葛婶大着嗓门，好像发表一个极富决心的演说。

        石头感觉母亲的声音，像是破锣敲打，又像是夏天中午聒噪的青蛙，让人有着说不出的烦躁和痛苦。

        石头想说什么，感觉嗓子被堵住了，喉咙发不出声音。等石头清醒的时候，夜晚了。沙发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不知道谁给自己盖上了被子。

        石头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已经躺在了棺材里面。感觉身边的空间狭小而逼仄。感觉自己被世界遗忘了，或者说，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翻来覆去的，石头再也睡不着，使劲揪着自己的头发，竟然感觉不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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