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长命女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长命女?春日宴》
村子里一直有个传说，找到村中神明留下的孩子，将她放逐，便能保村中五年风调雨顺、生活安康。
手臂上有蝴蝶胎记，皆为女子，容颜极美，神明遗留在人世间的孩子，被称为“长命女”。
这些人，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被驱逐的命运，离开村后的生活，福祸都只能靠自己的运气，世上本无公平可说。
绿想容就是这样被迫离开的，她也不知道是带着怎样的心情，自懂事起，她便知道自己是“长命女”，所以早早地就接受了终有一日会被放逐的命运，只是有时候，绿想容也会忍不住地想，神的孩子，为什么总会被丢弃，孤身一人？
徐州城内，有一个人，堪称传奇，贫苦布衣，白手起家，十年间，家财万贯，富甲一方，所用之手段，头脑之灵活聪慧，为百姓所津津乐谈。
更让人觉得稀奇的是，在这个奉信神明的时代，他宛如特别的存在，对神明的庇护，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在那个人眼里，他的一切都是自己双手打拼得来，将功劳归功于神，倒不像他的作风。
所以，徐州城内，他是异类。
绿想容一人流落至此，一无所有，只剩那惊艳世人的容颜和那被称为“长命女”的身份，着实可笑可怜。
不同于一般的戏本，什么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的情节根本不会出现，绿想容想，此生唯一对不起的人，怕就是他了。
从绿想容踏进徐州城那日起，便时时听到那人的事，一个不信神明的人，“长命女”与他而言也就毫无意义，如今四处漂泊之际，最理想的，就是在那人身边。
她不过为寻一个安身立命之所，纵然，狠心地利用了他的心。
不过几日，绿想容便成为了徐州城内最有名气的歌妓，一把琵琶，一张嘴，稳稳坐在那，帘子隔开了模样，众人依稀能见绿想容低头拨弄琴弦的柔美之意，一首曲子，名动城内，余音绕梁，三日不可绝。
而后，不知哪里传出小村庄的传言，众人大惊，歌妓绿想容，竟是神明的孩子，被驱逐而来，花容月貌，一世芳华，不过是证据罢了。
有人说，无意能瞧见，她手臂上，亦然有着栩栩如生的蝴蝶。
一时之间，风头正浓的想容姑娘成了众人谈论的对象，皆怕靠近会有些什么惩罚，却又忍不住想要触碰神的孩子，想碰而不敢碰，人心都是矛盾的。
歌舞坊内，绿想容慢悠悠喝着茶，上好的金骏眉飘浮在淡黄的茶中，她微抿一口，似乎很是享受。
坊内的小丫头弄免不了替她着急，曾经多少人排着队来听想容姑娘一曲，还得看她心情，如今，再也没有人愿意一掷千金了。
可绿想容，依旧不急不慢，眼中的笑意很深很深，“长命女”这个秘密，若非她故意，又怎会被人知道甚至流传开来。
她要的，就是所有人都知道，绿想容，是身负神明的故事而来。
这是一场豪赌，想容姑娘押上了此生。
十日后，一人踏入了歌舞坊，点名要见想容姑娘。
轻拢慢捻，声声如玉珠落盘，绿想容的歌声，有着淡淡的欲望，执着地想要一个归宿。
一曲罢，那人起身，撩开帘子，定定看着她，许久，笑了。
这个不信神明的人，终是忍不住来瞧瞧这个命定神明的女子，一瞧，便是万年。
从此，想容姑娘绝迹江湖。
那人给了她一个家，以及他能给的所有温柔，那个人，会在每日晨起时，替她穿好衣裳，替她画眉。
那个人，即使再忙，也会准时回来陪她吃晚餐，喝莲子羹。
那个人，最爱在漫天星空下听她弹奏琵琶，望着她的眼里，一片璀璨。
他是爱她的，绿想容从第一日见他便知道了，可是，想容自己呢，总是需要很努力很努力，让自己足够爱他。
这是不爱的吧？
春日宴，他带着想容前往，手紧紧牵着她，如同对待这世上的珍宝，那么疼惜。
众人皆笑，总寻思着让绿想容唱一曲儿来助助兴，皆起哄着，开着玩笑。
他们以为，不过是一个歌妓而已。
他却沉了脸色。
美酒传了一遍又一遍，借着春日的风，似有些醉了。其他歌妓的歌声也幻化了不少形态，一遍一遍地唱着，似想与天边的布谷鸟齐头。
身旁的他依旧黑着脸，心情不悦。
绿想容忽地起身，微微一福，招手接过小丫鬟递来的琵琶，面对着他，落座，歌声缓缓而起。
一切都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如同每晚的夜空下，绿想容面对着他，看着他，唱着柔柔的曲子。
春日宴上，唱着众人爱听的小曲儿，想容姑娘的眼睛，却只看着一个他。
不为情，不为爱，只为他曾经执手，给她一个家，只为今日不愿她取悦众人而生了脾气。
绿想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无法像他一样，给他一样的爱，只能为他，做些别的事。
一曲尽，想容姑娘起身，执起一盏酒，笑了，如刚落凡尘的神明，刹那使世事都屈膝。
一愿郎君千岁，生世相守。
二愿妾身常健，陪在你身侧。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望每一世，都能遇上你。
绿想容将酒一饮而尽，还有这不能说出口的第四愿，愿我，能爱上你。
诗余从没见过这样的爱情，他们都知道彼此的心思，却不道破，固执地，守着自己心中的那一片小小城墙，城墙内，有一个他。
竹册乐府，许愿。
(https://www.tiannaxs.com/tnw18812/4646319.html)
1秒记住天呐小说网：www.tiannaxs.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2.tianna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