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只要勇于道歉还是好孩子
=-=注：荀或视角。
天空已经暗了下来。
那当然不是因为在飘雪的缘故。
事实上，因为冰雪一族离开，对气候造成的影响力已经消失了，雪也慢慢停了下来。
也就是说，天空暗下来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天已经要黑了。
从这里，我一眼就知道了我肯定不止躺了一会儿，至少也过了一天的时间。
在白雪走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已经失去了意识，什么也不知道了。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她怎么样了呢？她回去了吗？她还在伤心吗？她还在心怀歉疚？她不知道这边的我更歉疚吗？也不知道违反了族规是什么意思？我到底又做了多少多少的错事啊？
想着在她离开之前的道歉，我对她的怀疑，想起和江蓠的打斗……我只觉一团乱糟，简直快要疯掉了。脑子也越来越混乱。不可抑制。
就在这个时候，就像救星一样，就像是从小开始就照顾我的叔叔伯伯一样，我看到了一辆黑色的巴士（暂定）停在十字街头——他出现了。大叔。司机大叔！
大叔正斜倚在巴士（暂定）旁边，手中拿着一罐像是咖啡又像是牛奶又像是饮料的什么东西，上面冒着腾腾的热气。虽然看不见他的脸，看他写意的姿势，很放松也很……无聊。
如果太轻松了，的确很容易无聊，那也就是说——他并没有什么事儿！他并没有事儿！和我想象中的违反了校规之后遭到了校长大人的惩罚的景象完全不同。
原来，我还有更多的事情没有想明白。
原来，我果然还是太自大狂妄了，以为所有的事都应该按照自己所想，实际上却是完全不同。不过呢，这也说明我不是魔法高校的劣等生了呢，得出这样的答案还真是让人有些开心呢，开心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啊。
“看来，少年今天经历了异常艰难的事情呢。”大叔若无其事地瞥了我一眼那么说道。
我走到大叔的身边，正想说话，忽然感到全身恶寒——“经过再次失败就放弃了？少年！……还是说胆小鬼？”
那轻笑般的声音似乎已经变得寒冷，嘲笑，不安。
我不胆小。我从来都不胆小。尤其是在大叔的面前，我从来都不能胆小。即便是胆小，我也该是最胆大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那么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做，我走上了巴士（暂定）——“大叔，如果我说……”
大叔立刻打断了我的话：“说什么也好，现在你的这个样子，可真是难看啊，不管说什么也掩饰不了哦。谁都能看得到，你现在在战栗。”
是的，我在战栗。但我已经不能说那是因为寒冷的缘故。什么好听的话在事实面前都显得无比苍白无力。
“所以说……我已经告诉给你了啊……子不语是很恐怖的学校哦。你如果真想上车的话，还是做好心理准备比较好。”
又是同样的话。
还是同样阴测测的笑声。
子不语当然很恐怖，我已经体验过。
心理准备我也做了，我也以为我实在已经做的不错。但要是做好……我实在不能算是做好了，因我真的已经不能接受那巨大的变化。
我以为我是能做到的，能做好的……就像天野○音、奴良○生之类的，前辈们的大业熠熠生辉，可是，可是我已经不能了，因为我实在是做不了什么……在巨大的子不语面前，像渺小的渣子。
现在的我，连上这辆车的勇气也没有了，我该下去。
这时，大叔却又说话了。
“少年啊……”
至于接下来大叔说的是什么话。我已经很难再说出来，因为那话，我真不敢相信是大叔说出来的。以前的我，从来没有意识到，大叔的思想是那样的尖锐。我的确知道大叔对悬疑和恐怖和怪异感兴趣，也知道大叔不简单，却还是太低估了大叔。大叔说出的话，虽然不多，可也足够了，足够让我清醒，也足够让我地抬起头来真正看着大叔了。
——太难看了？
——岂不是很没趣？
谁说我怕了，谁说我胆小了，谁又说没趣了？
即便是大叔，即便是大叔你，说出这样的一句，人也会变得愤怒，人也会变清醒了啊。
更何况，还有其他的那些话。
谁没有朋友啊！谁不知道那两个字的含义是什么啊，谁会变成妖怪啊，谁会变成那种老土的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在心里翻来覆去的优柔寡断货色啊，你以为我是梨子都还是天野尸鬼，谁会是那种随便就黑化和暴走的龙傲天啊，我又不是劣等生，虽然我每次站在讲台上别人都会说「唉，那个人是谁，不会等会儿又挨批吧，也真是个可怜的家伙。不过话说回来，他也太可怕了点，真是该。」，但我可不是劣等生哦！臭大叔！我宁愿在角落里跟随别人默默吐槽的角色也不想变成那样烂大街的货色啊！你给我记住，我就是我啊，我的经历就是我自己的经历啊，即便是和别人相似，也只是相似，绝不会相同！
当然，大叔不可能听到我说这些话。因为这些话绝不能对大叔说。尤其是那臭大叔什么的，我才不会说出来，也说不出来！
…………
大叔兴趣盎然似的看着我，一甩手，易拉罐飞了出去，掉进垃圾桶中。声音叮叮当当，悦耳动听。
“也就是说，你还是会上车了？”大叔扯动嘴角笑着。
“当然要上，为什么不上？车子不就是给人坐的吗？”
“只不过……”
“不过？”
“不是现在！现在我要回去。我要给大叔看，我的做法！”
大叔吸了一口烟，那阴测测的声音大笑了起来：“是吗？……那还真是有趣。——不过，现在的你或许已经不必回去了。”
“为什么？”
大叔的头转了转，只见一个黑影在近乎灰蒙蒙的残雪中穿了过来，那速度快得像闪电，像流星。总之，一点都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动作和行为。
他是谁？
我想我已经不用思考就能知道。
大叔很感兴趣似的，如同遇到了很好笑的事情，露出真正意义上的笑，即便是我看不到他的脸，我也被他周围的氛围所感染。
“看吧？你的朋友来了。那就是你所说的友谊？”
我站在原地。听着大叔的声音。真觉无地自容。做错了事情的我，什么也不懂的我，甚至用拳头打了你的我，那时已经完全不把你当朋友的我……你还来了？来干什么？……是来打回来那拳的吗？如果是的话，那该多好。别误会，我并不是一个受虐狂魔，只是打了朋友一拳，不理解他想要帮我的心情的愧疚和后悔，如果不还回来的话……这样的我，这样的我……应该如何？明明，他只是想要让我懂得什么，明明，他只是想要帮我的。明明，只是想要让我成长不再被欺骗而已。虽然，的确很令人不快。但那想要帮别人的心情不能得到一丁点的指责。
不知为什么，腿有些软……
“怎么了？少年在害怕？”大叔仍然笑着。
害怕？那个我吗？……别开玩笑了——曾经无耻的我，曾经一度成为别人害怕的无良的我也会害怕这种事情？
“嘿嘿嘿……”
“为什么在笑？”大叔似乎不知道。
在笑？
当然知道我为什么在笑。
大叔，你知道吗？
只要我认真起来的话，无论是磕头道歉还是被别人舔鞋子这种事情都是小事儿哦。
人的尊严或许真的是很高，也被别人说得高尚无比。但，有的时候，卑微也是无比的利器吧。
大叔肯定呆住了，因为他已经说不出话来。此刻的我已经迎着那个身影冲了上去。
“江蓠！！！”你这个混蛋啊，这个时候出来又想干些什么啊。还要继续欺骗我吗？
我大喊道。
“荀或！！！”
江蓠竟然也大喊道。
我还以为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我还以为他肯定会用他擅长的精神打击。不，说实话，我之前从未想过他会到这里来。因为，我发现，我竟然也没有真正地认识到他，相信过他。那曾经摆在口中的两个字不过是戏言，更像小孩子所说的笑话。
可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
——江蓠偏偏做出了我难以想象的事情，他那快速的身影闪烁在雪花当中，那曾经握住过我拳头的手掌化成了拳头，风声激扬，我感到面皮疼痛，无数的寒冷粒子犹如负电荷被我这个正电荷吸引一般从空气中席卷而来……我却在那寒冷当中嗅到了战斗的花火，热烈而激情。
“以为打了我就想逃走吗？别妄想了啊，混蛋！！！”
他大叫着，真的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在我想象之中，他是不会用那样的语气说那样的话的，可他就是发自肺腑一样的大喊，我也想他肯定不会打我，即便是他会打我，也不过是轻轻一击，从前的他也从来没有动过真功夫——可是这一次却是下了劲儿——我感觉到我的身体飞了起来，冲到空中，被剧烈的拳击打在脸上，意识已经接近了模糊，快不清楚了！
“老子为了你故意说谎话欺骗你，你连这种好意都看不到！”
“自大的小子，终于看到了吧。”
“无力的自己，始终都是无力的。”
——“你别以为你一个人就可以做到所有的事情！”
——“既然是朋友，就学会依赖我们！”
他大喊着，站在地面上的他，我看到他那面具似的面孔不再是单纯的笑脸或是收起笑脸时候的面瘫，那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疾首还是因为不被理解的愤怒还是……其他的什么呢？
不知道哦，此刻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哦。
脑中忽然浮现起大叔说过的话。
“你该不会是一直期待着别人主动过来找你吧，以为即便自己错了，别人也会来开导你。自大的孤独者？”
才不是那样。我只是……只是一直都期待着这样的一场打斗啊！拳头与拳头的碰撞，热情与激情的激昂。不是那软软的语言说来说去！不是精神系的碾压！因这种战斗的画面实在要比所有的说辞都更加热血！也更容易让人理解！
“江蓠，别啰七八嗦地说那么多了，欺骗朋友戏弄朋友的也算是朋友吗？”就算是为了别人也是伤害了别人！
落在地上，的确是很痛。痛得几乎都快让人站不住了。但是，我不怕痛。这种程度的痛，根本就没有被那些怀疑我是不良的所谓的好学生蜂拥而上强，也根本没有倒在沙池当中满口都是沙的难受。
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思考，什么也不必说，只要站起来，从地上爬起来，再冲了过去——战斗就好。
“说什么朋友……你这小子也根本不懂吧？”
“你又懂什么啊！来打吧，江蓠！战个痛快！！！！！！！！！！！！！”
这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是痛吗？
是悔恨？
还是……我所不知道的某种感情？
对不起，大家，我不是神，我想不到其他的事情，也不能考虑了；对不起，白雪，我想不到你；对不起，老爸，请原谅我一直都是那样；更对不起母亲大人，「对」的概念实在太难了，我……凭我一个人，单单的人，又不是独行天地的圣光，我已经难以支撑。
我不过是一个人，一个人类。普通，平凡，只是想着有和平生活的人类而已。不，或许，也想要有一点不平常，有人陪伴的日常。
但这一刻的话……
这一刻……我是如此的……希望。正如心中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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