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喜、喜欢什么的怎么可能啊!

　　

　　忽然之间，那火焰，就那么突然地停息了，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我连忙转动身体，四处察看，周围仍然是一样的风景，没有半个人影儿在。

　　我松了口气。

　　还以为刚才那个恶霸已经发现了我们在这里，想要和我一对一单挑才收了火焰呢。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他本人来了嘛。如果真是他本人已经到了现场，无论怎样我都是不可能打赢他的。

　　可这么一想，如果不是他来到了现场，他的火焰怎么会忽然就消失了呢？难道说他本人的能力并不强？那也不对啊。他可是被江蓠特殊提及的人物啊，那已经有了代号的十二人之一，而他本人，在那十二人这种也算是一个异类。要认真算起来，在整个学校里面，不知道他的人恐怕是个位数，不，肯定不会有人不知。

　　难道说那根本不是他的火焰？我又想到。

　　但这么说也不对啊，那种见着人就撞的、像是活了的东西，看起来已经十分妖异古怪，说什么我也不敢相信那是自然场景，如果真是自然场景，它还能随便转弯和加强么？不是他的东西？那真是不敢让人相信！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正疑惑着。

　　手心好像还有什么东西似的。嗯，软软的，冰冰凉凉的。好舒服的感觉。我还没有好好感受那东西，低头一看，却是大吃一惊，心脏几乎要跳了出来，赶忙松开了手。

　　“对、对不起。”

　　我、我到底在干什么啊？刚才趁乱抓着人家的手不说，现在居然不放还在摸？说什么别人是恶霸，自己才是恶霸啊！居然还敢装作不知道？我以为自己是把妹右手吗？

　　我低下了头。

　　怎么办？怎么办？这下子糟了，随便抓着女生的手不放，肯定很糟糕吧，才有的印象分都没有了吧。要是生气了，不是都前功尽弃了吗？啊，感觉好失败，好糟糕。好想哭喊着问蓝色小猫要时空机器。

　　衣服上有什么在敲打。

　　我抬起头。

　　那是一只手，小小的，白白的，如同白玉，仿佛一点瑕疵都没有的手掌。那手掌正拿着一张便签纸递了过来。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你也是为了要帮我嘛。PS：我在意的是，你、你、你为什么会没有事情啊？（目瞪口呆）」

　　没有事情？

　　难道你想要我变得有事吗？

　　虽然你说的我也没有什么异议，但果然还是……觉得有些……悲伤呢。沙子进了眼睛么？

　　啊啊啊，等等啊，我都在想些什么啊，白雪这话肯定有其他的意思啊。别气馁啊！别伤心啊！还有机会的，荀或号！

　　……我想我知道，她所说的真正意思。

　　——「因为哪个人和我离得很近的话……会很糟糕的。」

　　——「那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不管怎么样，我也不会忘记的。」

　　那本来是很重要的事情，绝不会忘记的，让她时刻都准备着，在意着的问题，也是白雪一直和我保持这距离感的原因。

　　——只要和别人相近，就会很糟糕！

　　但现在，现在……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触碰她了，我接触到她了！

　　连白雪自己都对这现象感到惊奇不已。

　　刚才那手中的温度还在手中留存。

　　“我也不知道。”我呆呆地回答。

　　白雪灵光一闪一样，想到了什么，拿出了便签纸和铅笔，显然是要写什么东西。我刚才和白雪的距离本来就近，站在旁边已经能看到她写的东西——「难道说，你其实是……」

　　不知是发现了我在旁边，还是怎么了，她忽然停住了，已经写不下去。把那张纸给收了起来。她低下了头，脸微微地有些发红。

　　这反应，不是吧，难道你要说的是——我其实是……你的真命天子？因为，只有我才能接近你？

　　喂喂喂，这到底是谁在捉弄我们啊，能不能不要出现这种喜闻乐见的剧情啊，别人都已经不好意思了，我生气了啊，你们这些家伙到底都在做些什么啊，快点回到正常的剧情主线啊！

　　但在内心里，这欢快的心情是怎么回事？仿佛偷到了蜂巢那甜甜的宝物，又仿佛忽然飞上了天空，实现了人类从来没有成功的梦。只有我能挨近的女孩子，这么美丽的女孩子，这么幸运的事情岂不是……？

　　我看向了白雪，感觉内心里滚动着一股暖流，仿佛就要冲出胸膛，让我禁不住想要喊出来，说出来。就对着她，说。

　　说什么呢？喊什么呢？

　　不知道，只是，觉得好高兴，想要告诉她，让她也知道那高兴，让她也能高兴。

　　要是，可以的话……

　　内心跳跃着，像一条在水中不停行动的鱼儿。

　　可在真正看到白雪脸的时候，我却明确感觉到了那条跳动的鱼儿往下一钻，不停下钻，坠入积冰千年的寒冷。

　　她正低着头，脸红着，手中捏着那白裙的手指微微发紧，眼神变得十二分地怪异。

　　我想，那并不是豆蔻少女心中青涩的滋味，更不是不胜欣喜。

　　那只是生气。气得脸已经变了颜色。

　　其实，对于白雪来说，我只是一个很无所谓的局外人。只是意外地遇到了她，意外地把她从雪之都带了出来，意外地和她现在在一起。所有的，都是偶然，种种的偶然造就的意外。

　　而在这些偶然当中。却对于她来说，只有一个人…我这样的一个人能和她相近而不糟糕，只有我一个人能和她这样的话——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我想了想。

　　我是什么人？对于我来说，我该是她的什么人？

　　什么都不是的局外人！

　　一个局外人，而且，还是外形并不是很好看的，很凶恶的局外人！只有这个局外人才能接近，才能依靠？

　　啊啊，我想……那一定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也是一件很值得愤怒的事情。

　　而现在的我还在做什么呢？想要再揭开别人的伤疤？就像上次表明她不能说话一般？让她伤心？

　　忽然又觉得太阳冒了出来，发出了刺眼的光辉，似乎要刺瞎了双眼，让眼睛疼痛无比，流出泪水。

　　人类，往往喜欢把自己的感情强加到别人的身上去吧。要是自己喜欢别人，也必须要别人喜欢自己才行。

　　真是丑恶！

　　“对、对不起……”我低头道。很真诚的，真诚得几乎快把脸拉下来了。

　　白雪看着我，眼里露出了很奇怪的神情。

　　——「你怎么了？PS：你好奇怪。」

　　是啊，奇怪，我是个很奇怪的人。

　　但白雪也是哦，好奇怪啊，为什么现在还要这样……不喜欢的话，就要直接地说出来哦，想要怎样的生活，也要说出来啊。

　　对了，你也没法子，对吧？什么也不记得了，什么也不知道，不能接近别人，只认识我一个，只有我一个，「我」一个……

　　而且，说不定，你还不想拒绝了我，打击到我，为了别人而思考。

　　就像我进入雪之都，遇到你的时候，虽然不清楚情况境遇，你也让我注意，希望我能安全？

　　果然白雪是个为别人思考的好妹子啊。

　　我看了看四周。

　　“白雪。”我道。

　　白雪奇怪地看着我。

　　“你……和别人接近会很糟糕，有没有办法可以解决？”

　　一瞬之间，白雪的眼睛明亮，几乎让我感觉眼前金星闪烁，但立马又暗了下去。

　　摇了摇头。

　　很失落的模样。

　　我看着她。

　　她强调似的又摇了摇头。

　　我想，我已经不必再问。真的解决不了。

　　然后，她撕下了一张便签纸，开始写东西。这一次，她写字的时间比较长，应该是写了很多的东西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它是什么东西。但我可以肯定，那一定是真的，很真的，只要别人接近，一定会变得糟糕。虽然，我很多东西不了解，很多事情也不知道，但这件事，我绝不会忘记，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也是。如果，你的话……」

　　看到这句话，不知怎的，心脏又快速地跳动起来。

　　尽管错了，也错得很彻底。但那内心里的什么东西就快要冲出来，居然一点也阻止不了。

　　想要保护，想要守护，想要看着她笑。不要摇头，不要说失落。

　　我看着白雪，她的表情很冷淡，就像在看着不关她的事情。

　　「你，其实是……特殊的，也说不定。」

　　原来，她刚才想要表达的是这种意思。

　　特殊。

　　也说不定。

　　说不定。

　　对你而言吗？

　　这样的我。

　　真的是特殊的么？

　　“那个，那个……白雪啊。”

　　不知道为什么，话就那么地说了出来，我已经不知道我那刻是怎么想的，一切的冷静都去了哪里。

　　她身子一动，转过来看着我，定定地看着我，微微动头。

　　“你有什么喜欢的人吗？”

　　她看着我，停顿了好久。好像在思考着什么额外困难的题目，好像在努力回想。

　　我的心里也像是从天空坠落到深渊，摔成了粉碎，变成微尘漂浮到空中，一直飘动着。

　　她终于点了点头。

　　泪水差点冲出眼睛。

　　如果，如果是这样的我也可以的话。

　　她忽然又伸了便签纸过来。

　　——「你呢？」

　　我看着她，真想告诉她，现在就告诉她。

　　因为，有一个人，好想看见她笑，想要守护她的笑。

　　那样的一个人说不出自己想要说出的话。因为某种特殊的意外和天赋让任何人都不能接近。那样的她是那样的柔弱，又是那样的可爱，又是那般地努力着。

　　我真想要把内心的感情都传递给她。

　　但如果是现在——现在的我很狡猾吧。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接近的话，那不是太狡猾可恶了吗？以你的痛苦为快乐，就像刚才那样？那笑，根本不是笑。

　　我是知道的哦。我们啊，人类这样的生物就是很喜欢别人痛苦的，这样不仅可以看着别人在痛苦中努力挣扎却无能为力可笑的身姿，也可以排解同时自己无力的愧疚和无能感。我也知道哦，看着别人痛苦的时候，然后伸出一只手去，那人想要握住手的那张脸——那脸是多么地可笑。在小学的时候，我摔倒的时候就是那样的可笑哦，看着别人伸出手来的笑脸也是那样啊。吃着泥土的时候，那味道也是极度的可爱呢。

　　所以……所以……

　　她的面上没有动，她没有说话，没有行动。

　　我说:“其实吧，我并不是十分清楚那样的感情是什么样的感情。母亲的话，喜欢哦，父亲的话，也喜欢哦。如果是其他的人……我想，应该也有的吧。”

　　但那个人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倒在泥土沙池当中，和那个摔倒的人一同倒在沙土之中，我却怎么也不愿意站在边上看着笑着或者是伸出那只手来说「我就是来帮你的哦」，然后却又把你推了进去。

　　白雪看着我，似乎看了我好久。差点都让我转了头，然后她懂得地点了点头。

　　——「嗯……那——可真好。因为，我也有哦！」

　　那张纸上那么写着，就那么平凡的话。她好像是想要笑，却又笑不出来。

　　那是在怀念着自己喜欢的人吗？是想不起来，还是已经想起来了呢？

　　这里，已经没有了火焰。但太阳至少还有光亮，还有温度。可这一刻，为什么又觉得很冷，就像传说中的阴气大盛。

　　我知道。其实，我也应该知道的。

　　我——当然是不可能的啦！喜欢，喜欢什么的，本来就是不可能的吧。什么唯一，什么特殊的，绝对不能那么犯规，不能狡猾，不能越权。我不过就是个恶霸而已，曾经被人害怕恐惧的家伙，现在只是个脆弱普通的人来，既不特殊，也不超凡，在子不语之中打滚。但，即便是这样，即使是这样，就算是不能被喜欢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咱们就不说那个了，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帮你，白雪，一定会帮你解决问题的！如果，你认为困扰，说什么也必须让那群家伙替你做到！就算是那帮家伙也做不到，我也会一直支持你的！一定要让你实现梦想，解决身体的问题！”

　　——一直支持你。对！一直。

　　或许，这一刻的心情只是人们普遍说的什么肾上腺素激增吧。

　　但，我是真的，这一刻的心情是真的。

　　她忽然就那么笑了起来。轻轻地点了点头。

　　“虽然现在见不到那些家伙，但现在也没有人来干扰。如果，你对这里很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个够哦，不论是你想吃的冰，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说到这里的时候，白雪的眼睛已经发亮，连忙点头，一副兴奋不止的样子。

　　“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全部都可以告诉给你。”

　　嗯嗯。

　　白雪的鼻子发出了声息。

　　已经忍耐不住了啊。

　　这种欢乐的姿态。真是……天堂吗？只要是为了那笑容，无论如何也没有问题吧。我那时想到。

　　不过啊，能得到这笑容的如果被哪个独特的家伙所独有。

　　那……也真是一件悲伤又愤怒的事情啊。让别人愤怒，让别人悲伤。

　　到底，又是哪个家伙有那么好的运气呢？

　　是吧，白雪，那个能让你现在也记得的家伙，让你高兴的家伙。

　　白雪却没有让我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已经拉着我的手快步跑了起来。

　　虽然仅有一时，那时的余温却想要留得长久。

　　当我和白雪逛遍了小乡的时候，已经是快到中午的时光了。

　　中午，自然是不可能在外边停留的，因为外边的太阳已经十分毒辣，要是让白雪晒得脱皮，那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最坏的事情之一了。

　　这个时候，当然应该让冰冷的东西上场了，比如说怪谈啊，冰什么的。

　　哈？为什么不早些出冰。

　　你以为是笨蛋啊，压轴的东西当然要最后出场了。

　　本来，我还很高兴的，白雪不止一次提到吃冰、吃冰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吃冰的小吃货。这一次，一定能让她大大高兴一场。

　　我却是没有料到，得到了这样的评价——「嗯，不做评价。」

　　白雪是个很诚实的人啊，说一就是一，怎么不做评价啦？

　　那还用说，还不是为了让我面子好看。只是苦了她了，居然完全没有让她高兴。

　　没办法了，最后我只好亲自出场了。

　　“白雪，你看到过真正的家庭厨师吗？”

　　白雪好奇地看着我。

　　“没错，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厨师。”

　　白雪轻轻拍了拍手掌，让我走在前头。

　　只是，我没能想到，这一次随随便便地回到家里面，居然就见到了那个好运气的家伙。那个就算是失去记忆也能被记住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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