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难熬
夫，夫纲不振？这哪跟哪呀！公玉煦又惊又窘，红着脸僵坐在慕容珏的肩头，见他不言不语不反驳，好似接受了“惧内”这一调侃。可，可她明明不是河东狮，不，不对，是他们根本没有成亲，哪来夫纲这一说……
哎呀，这沅水镇真是民风彪悍，什么话都敢说，叫人怪不好意思的……公玉煦抬手捂住滚烫的双颊，心里不停嘀咕太羞了，双腿也不自觉摇摆起来。
“别乱动。”被她摇摆的小脚踹到胸口，他直接将她的小腿固定在胸前。
“哦哦哦。”意识到自己踹了他，她立马乖乖坐着不动。
“专心看把戏。”叫她别动倒不是被她踹疼了，只是她在他肩上扭来扭去，叫他难熬得很。
“哦哦哦。”被旁人这般打趣，他的声音也一如既往的平静。她扶着他的肩膀往下看，想看清他的表情，是和他的声音一样平静还是和她一样……
“说了别乱动了。”她垂首，发丝随之垂落，蹭到他颈脖，激得他一颤。
“哦哦哦。”听出他说话声音高了一个度，她撇撇嘴有些不满，但也不再往下探了。
……
“好！”
“精彩！”
一个赤着膀子的男子一连串从几个火圈里钻过，引得在场众人拍手叫快。
“哇，厉害，真厉害！”被精彩的表演吸引，公玉煦早已忘了他叫她别动这一茬，激动的拍手抡脚。
罢了，罢了，她爱怎样便怎样吧，只要她开心就好。慕容珏心叹。
“有钱的出个钱场，没钱的出个人场！”把戏班子里未上台表演的剩余几人拿着碗盆吆喝。
“快快快，他来了，快给他。”见吆喝的人快要走到跟前，公玉煦难掩激动，催促着慕容珏打赏。
她开口，他怎会不听？于是，他爽快地掷了一锭银子。白花花的银子躺在一群铜板之间，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这下可好了，后头那位中年男子又有由头打趣他了，“小兄弟，媳妇儿说啥你就听啥呀，哪有像你这样宠媳妇儿的，小心宠坏了，她以后就骑到你头上咯。哈哈哈哈哈……”
旁边年轻人也附和，“是呀，兄弟。看场把戏给几块铜板就行了，哪值得掏银子呀，敢情也是为了讨媳妇儿开心吧。”
这可真不是，说不定他不知道看场把戏该打赏多少呢，又或是他身上没有铜板呢。公玉煦在心底犯嘀咕，死活不认这“红颜祸水致使儿郎散财”的名头。
谁知他不按常理出牌，竟然对着那两个人笑了，“难得见她这般欢喜。”
他，他竟然朝陌生人笑了？不对，不对，关注点错了。他，他这是在向旁人承认她是他的妻子吗？公玉煦心口泛起波澜，哎呀，这可太羞了，明明只是有意定亲还未成呢，他怎么这样呀，真是太坏了，还没问过我同不同意呢……
哎呀，等下回去后，他怕不是要问起定亲的事吧。王爷的冤情昭了，他的通缉令也撤了，说不定他觉得时候到了，可以探探我的口风了？哎呀，这可怎么办，我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呀……公玉煦咬着手指头，想七想八，心思早已不在表演上了。
身为姑娘家，怎么着也得矜持一些，不能他一问就答应了吧。她点了点头，觉得很是在理。可没过一会儿她又摇了摇头，否决了方才的想法。不对，不对，如果我表现得太扭捏了，他以为我不想嫁给他，以后再也不提这事了，把我送到建康就回京了怎么办……
啊啊啊啊啊，怎样才能又矜持又爽快呢？呜呜呜呜呜，我可真是太难了！
听到她叹了声“哎呀”，慕容珏以为她看腻了，便商量道，“天色已经很晚了，要不我们回去吧？”
“不行，不行！”公玉煦赶忙拒绝。果然，他等不及了，想要回去问话了，可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呢！不行，不能回去，必须得拖着，“我还没玩够呢。”
她解释道，“这乞巧节一年才一次呢，谁知道下次过节在什么地方和什么人呀，当然得看够了玩够了才回去呀。”
大抵是被她那句“谁知道下次过节在什么地方和什么人呀”触动了，慕容珏的眼神暗了下来，节日不节日，在什么地方，都无关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是否会像今日这般陪在各自身旁。如果明年这时候，她在江南定亲或是成亲了，旁的男子陪在她左右……这个男子会背她，抱她，甚至亲吻她……
不，不可以，这绝对不可以，她是我的，谁也不能将她从我身边抢走。慕容珏攥紧了她的小腿，脸上生出戾气，眼底逐渐转红。
“嘶，疼……”公玉煦被他捏住眼泪汪汪，“你干嘛呢？”
一滴泪落在颈脖处，冰冰凉凉的触觉唤醒了他。他摇了摇头，驱散心底的惧意。尽管眼底的红腥已经褪去，可他还是心有余悸，“对不起，方才想事情想出神了，这才……”
不得了了，看来今晚是逃不掉了。他还能想什么呀，肯定是想着怎么跟我开口提及定亲的事情呀。哎呀，他怎么这么心急呀，一刻也等不了了。
接下来，公玉煦装作贪玩，见到什么都要停下看了看，故意拖延时间。可再怎么拖延，时间也有尽头。这不，亥时过半，街上摆摊的，耍把戏的，卖吃食的……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没办法，公玉煦只能拖着疲惫的身子和他回客栈了。
一到客栈，她就往床上一躺，动也不想动了。为了逃避婚事这个话题，可拼了她半条小命了，腿都要断了，公玉煦默默在心底流泪。
“你……”慕容珏欲言又止。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认命了，你问吧。公玉煦恨不得躺在床上装死。
“需要洗洗再休息吗？”
就问这呀？那干嘛支支吾吾的，害人误会呀！公玉煦翻了个身子，感觉身上黏黏糊糊的。她轻轻嗅了嗅，总觉得有些味道。不对，他刚刚支支吾吾怕不是闻到我身上味道了吧，啊啊啊啊啊，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不想洗吗？那直接休息吧。”见她不回答，他也松了一口气。躲在悦仙阁的那大半个月，见她几乎每晚都要沐浴，想来是爱洁的。之前在山上条件不容许，只偶尔见到溪流冲洗一下，难免委屈了她，但眼下应有尽有，她要沐浴清洁不是难事。可，一听到水滴落在她身上的声音，眼前就隐隐约约出现模糊缭绕的水汽……太难熬了，他想，眼下怕是比当初躲在阁楼上还要难熬，不洗也罢。
“洗。”公玉煦心想，在外头疯玩了一个晚上，蒙了一身汗，还没忍住吃了街上有些味道的小食，烟花绽放时，她惊讶凑近，身上也落了烟粉，合该沐浴清洗一下再歇息，人也舒坦些呀。
“那我去打水。”他说。
“让客栈打杂的人送上来就好了，”她说，“你不用跑上跑下，怪累的。”
慕容珏微微皱眉，那怎么能行，怎可让陌生男子给她打洗澡水，这绝对不行！
他并未听她的，沉默着下去抬了热水上来，“热水打好了，换洗衣物也放在旁边了。你洗吧，我就在门口看着，不会有危险的。”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好。”她应道，和他在一起，她当真觉得安心，不怕危险。
听到屋里淅淅沥沥的水声，慕容珏口干舌燥，呼吸急促，眼底渐渐变红。他盘腿坐着念清净咒，驱除杂念。
今夜两次险些犯病，他感觉到有些事情正慢慢变得不可控，比如他对她的渴望，吞吃入腹的渴望，已不是留在她身边，轻轻嗅她的体香可以抑制了。他好像，变得比之前更容易犯病，更容易生出贪念了……
公玉煦躺在木桶里，闭着眼睛享受。热水滋润了她的皮肤，缓解了她的疲惫，她不由地发出了舒服的喟叹。这一声“吟哦”直接激得坐在门外的慕容珏破了防，他低头瞥了眼袍下，认命地苦笑了起来，只不过听了一声“吟哦”，他就……
累了一天，泡个热水澡，可真舒服呀！腿也不酸了，身上也香香的，公玉煦又发出了一声喟叹。
“别出声。”门外传来少年低沉暗哑的声音。
“你今天怎么了，是对我不满吗？”正开心时，却猝不及防被他的冷言冷语惊伤，她生出了些情绪。
“没有。”门外的声音强装平静。
“那你一会儿叫我别乱动，一会儿叫我别出声。凶巴巴的，我哪惹你了呀？”说着说着，竟然独自伤心了起来，坐在木桶里落起了泪。
“你很好，没惹我，是我不好……”是我定力不够好，才会……
“当然是你不好！”她擦了擦泪，准备穿衣。见到旁边矮凳上放着的新衣，不由想起他趁着她午间歇晌时，偷偷出门给自己买衣裙的事。罢了，他还是挺好的，我就勉为其难不跟他计较了。
“进来吧。”她穿好衣服，放下床帐，躲了进去。
“咯吱”一声，他推门而入。不知为何，她莫名有些紧张，“你，你要洗漱吗？”
“嗯。”他的嗓音还是哑哑的。
“那你快去打水吧，我先休，休息了。”她的声音娇娇弱弱。
“没事，就着你的水。”他说。
“那，那怎么行？”她的声音忽地拔高一层，而后又弱了下去，“脏，有些脏……”
“不脏。”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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