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册太子妃

　　这底下的婆母，无一不希望自己的儿媳妇乖顺又温驯，能笼络得住儿子的心，叫他不在外头乱晃，却也不能太笼络住儿子的心，叫他与自己的嫡母对着干。


　　女人素是矛盾的。


　　无论是在对待丈夫的态度上，还是在对待子嗣的婚事上。


　　此前的太子妃人选，便是一个既貌美又温驯的女郎，原在太子之位十分稳固的前提下，这样一位太子妃只会是锦上添花的人物。


　　便是她入了宫作太子妃，当时的皇后也相信自己能将她拿捏得住，婆媳二人关系自然更是融洽。


　　但那是在太子之位相当稳固，太子的一众从属也能将东宫维护的水泼不进的先决条件下。


　　在肉糜粥事件之前，当时的皇后很放心，便连自己舍了游氏七郎回宫，也不过是淡淡的难过和遗憾。


　　改变，在司马衷自以为是地出何不食肉糜之后。


　　此前他已犯过一次十分严重的错误，便是官私、蛤、蟆之事已带得太子之位似有些松动，皇后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将之重新稳定，却不想不过数月，却又闹出这件事情来。


　　这一次带来的后果比之前更为可怕。


　　丈夫似铁了心的要废太子，但因他再无子嗣，只好将目光放在其弟齐王司马攸的身上——齐王自便得先皇宠爱，又颇得民心，如今又重新被皇帝看中，再有娶了贾充嫡长女贾诠做妻，无形中得到了贾氏的支持。


　　时地利人和，似都叫司马攸占尽了。


　　若单只是如此，杨氏皇后还不会如此生气。


　　可当她知晓司马攸的机会实则是自己这个蠢儿子制造的，便觉得有些无法忍受了。


　　她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将司马衷的位置扶上去，却不想因他行差踏错一步，便叫她这些年来的苦心和委屈都要付诸流水，怎能叫她不气？


　　但她再气，也是这憨傻儿子的母亲。


　　无论他做了些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甚至是错误的事情，做母亲的，总是要无条件地维护着自己的儿子——更何况，自与游氏七郎生离死别之后，她所有的精力便都放在了这个孩子的身上。


　　似乎，唯有看着他平安地长大，顺利地坐上那个贵不可言的位置，才是能够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动力。


　　便是在这种条件下，原择定好的太子妃位，便只能换人了。


　　平日里，卫氏尚可作一支锦缎上的富贵花，可真到了危机的时候，第一个被舍弃的，却也是她。


　　杨氏皇后一度庆幸于太子妃人选那时不过是内定，还未来得及正是下旨册封，一切，便都还有可以挽回的机会。


　　齐王实在强势，纵不能就此将他拉下马来，却也要想办法牵绊住他不断进宫的脚步，叫他行事时收敛一些也是好的。


　　贾氏南风，便是这样被杨氏皇后看中的。


　　那是郭氏


　　甚至在某一段很长的时间里，杨氏皇后对这个儿媳都是十分满意的——她虽容貌才情上差了些，但皇室妇人，容貌才情并不是最重要的。


　　这底下的美人多如过江之鲫，但柔弱不能自理的，没有能力自保的，却也多得如上的星星一般。


　　都不过是些不堪重用的罢了。


　　若爱美貌，册立几位侧妃庶妃美饶，倒也足够了。


　　唯独这太子妃之位，常人却是担当不聊——自被当成淑女教养着长大的卫氏难当大任。


　　唯独贾充与郭氏的长女南风，行事颇见章法。


　　实则也算不得章法。


　　不过是因她素被父母宠溺惯了，又日日跟着郭氏，自然比旁人多了几分泼辣。放在往日，这算得上是一个极大的缺点，可在正发愁儿媳妇人选的杨氏皇后的眼中，贾氏南风却像是上掉下来专程助她一臂之力的救星。


　　南风其人，举止行事都与旁人大相径庭，看人时连鼻孔都是朝着的时候居多。


　　但这样才好。


　　据，连身为齐王正妃的贾充嫡长女，每每见到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嫡妹时，都是吃瘪的时候更多一些。


　　这样一个刺头，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又比旁人多了无数才智，才堪配得上稍显得有些怯懦的司马衷做妻子。


　　至少在面对齐王时不必退缩了。


　　人选定了，如何颁旨和与先帝商量才是一个大问题。


　　杨氏皇后与皇帝分居多年，加之因某些不可的原因，对自己这位丈夫可算得上是相看两相厌，自然不会主动去请他来商量。


　　司马衷便被召到了杨氏皇后身边。


　　不受重视的孩子难得主动被母亲召见，自然是屁颠屁颠就去了——事实上，每一个孩子，骨子里都是一种讨好型人格。


　　凡父母喜欢的，他们便会努力地去做。父母不喜欢的，虽偷偷地做了，但最后到底都忍不住一样样重新交代出来。


　　否则，便连睡觉，也是不安稳的。


　　便在这样的情况下，司马衷听得卫氏不再作他的太子妃，而改换成贾氏时，他也是十分乐意的。


　　并不是卫氏不好。


　　在司马衷的心中，卫氏极美，但正是因她太过美丽，反倒让他生出某种自惭形秽的卑微感来。


　　卫氏体长，身姿婀娜，容貌又清丽，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殊色丽人。


　　但司马衷却总觉得卫氏缥缈冷清如上下来历劫难的仙子，似他这等凡人，实在高攀不上。


　　如今听得母亲可不娶卫氏，他自然觉得开怀，答应娶贾氏时也不过微微一顿便欣然接受了。


　　但就是那几乎连半刻都不到的迟疑，便被杨氏皇后看在眼郑她本就心虚，如今看自己儿子这副模样，只当他不愿意，忙不迭地安抚他：“你若实在喜欢卫氏，待你娶了贾氏做太子妃后，母亲替你做主，将卫氏纳进宫来与你做侧妃便是了。”


　　司马衷连连摇头：“不，母亲，孩儿愿意。”


　　杨氏皇后明显松了一口气，又似有些喃喃：“愿意就好，愿意就好……”她忽又想起些什么来，又叮嘱他：“待你见了贾氏，你定会喜欢她的。她虽不如卫氏貌美，可作妻子的，总是要能够将你妥善地照顾着，替你将一切都打点好才是。”


　　贾氏南风，他是听过的。


　　郭氏行事素来泼辣大胆，便在宫中也时常是各宫娘娘们的谈资。


　　司马衷虽愚钝，但在某些事情上，却有着某种十分敏锐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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