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留或不留
来也是奇怪，明明，自己才是舅父的亲外甥女，这羊氏阿容，不过是羊玄之原配所出的女儿罢了。
真要论起来，却是与孙氏一族根本没有什么血缘相干，舅父却偏偏放着自己不用，推选了这羊氏阿容做皇后。
甚至，还因为这个原因，舅父怕她在大殿上闹出什么不该有的事，竟叫人将母亲活活的关了起来。
母亲本是乡下妇人，无甚见识，陡然被关，自然会大吵大闹着想要逃走。
也不知是因关押母亲的人看守不力，还是因为什么原因，竟然顺利的叫母亲逃了出去，冲到了大街上，然后冲撞了贵族，被人一刀斩在了马下。
当孙窈娘收到消息赶到现场时，见到的却是母亲倒在血泊中的尸首。
她找不到那个杀了母亲的人是谁，但追本溯源，这笔账，如今也唯有算到献容头上。
否则，她也不可能会与那个黑衣人联手，而导演今日这出好戏。
她狠狠的瞪着献容：“如今我为阶下囚，你想怎么样都随你，反正我的仇已报。羊氏阿容，今日也好叫你瞧瞧这千夫所指的滋味，如何？”
“你的册封仪式被破坏，原本定好的未央宫也不能住了，而是要屈居在这个前朝太后晚年养老的的弘训宫中，感觉如何？”
献容站了起来，踱了几步，行到孙窈娘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第一，我从未想过要害你的母亲。第二，想来你恐怕是不知这弘训宫是我叔祖母晚年居所，一住进来我便觉得十分亲切，又哪里会觉得委屈呢？”
“再有，我五兄那人，”献容看了满面不甘的孙窈娘一眼，“他怎么会瞧得上你？不过是逗你玩玩罢了。你也相信？孙窈娘，莫非你是一个傻子吗？你怎么也不想一想我武兄出身那么高贵，又怎么会瞧得上你呢？至于你，你想一想你的身份，你能配得上他吗？”
这话一出来，献容便觉得心中一阵畅快。这话，早已在她的心里酝酿了数百次，所以当她出来的时候几乎都没有停顿一下。
孙亚娘的心本能的抽痛了一下，但她很快的反应过来了，她目光落在献容仍瞪着着她的双眼上，忽地轻轻一笑。
“换了旁的你或可你不在乎，可是，罪己诏呢？羊氏阿容，你敢你不在乎吗？”
什么罪己诏？她怎么从来都没听过？
孙窈娘满意地看着献容震惊的表情。“你这个土包子，莫非你连罪己诏是什么都不知道吗？不若你求求我，我就来告诉你，如何？”
“不必了！”
竟是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地道。
一个是献容，另一个，却是一直坐在一旁沉默着的司马衷。
他嫌恶地看了孙窈娘一眼，挥了挥手，对左右道：“把她拖下去。好生的看押起来，只要给她留一口气在便足够了。”
“是！”回应他的，是两个整齐划一的声音。
“你们谁敢动我？”孙窈娘坐直了身子，狠狠地瞪着那两个正要上前来的侍卫。
“我舅父是孙秀，是征西大将军、堂堂赵王的亲信，赵王权倾朝野，你们动我，就不怕得罪他吗？”
献容心中顿时一凛。
又是司马伦？自它她回归羊氏本家之后，怎么处处都可见他的身影？
“这……”
那两个侍卫便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犹犹豫豫的对着司马衷道：“陛下……”
不过一眼，司马衷就看出了他们的意图，他将这两个壬了一遍：“莫非，你们是忘了朕的身份？”
这两个人才缓过神来，忙拖着满脸不可置信的孙窈娘下去了。
献容这才开口话。
“陛下，那罪己诏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一桩事罢了，阿容，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倒是想知道那个刘永明是你的什么人？为什么你在看着他的时候模样如此奇怪？”
世人皆司马衷是一个傻子，可是事实上他并不愚蠢。他不过是不出来，但心中却是十分明白的。
献容看刘永明时眼神中所流露出来的有惊喜，惧怕，亲近，还有一丝隐约的卑微和讨好。
那样的目光，甚是叫司马衷不喜。
献容犹豫了。
那是她心底最大的一个秘密，是她永远也不能宣之于口的心事。就连阿兄自己，也不过是靠着隐隐约约的猜测，这话，又怎么能告诉司马衷知道呢？
可当他望进司马中那一双清澈的眼睛中时，却觉得自己所有的心事似乎都突然无所遁形了。
她忙转了目光，“陛下的那个人是谁？我不认识，从来都没有听过……”
声音里，分明透着心虚。
那是对他的防备和拒绝靠近。他本来想着，若是能与献容交心，交换彼此心底最深的那个秘密，不得自己在第二桩婚事，或者会有一个好的开头和结局。
可献容面上恭敬，但分明却是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
司马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罢了。
来日方长，也不必急在这一刻。
他站起身来：“阿容，色不早，你早些休息。”
竟然，是一副准备离开的姿态。
献容震惊的望着他。
他竟不留下来过夜吗？
自己做了那么多的心理建设，从一开始，她就已明白了自己的宿命，既然选择了嫁入帝王家，自己这一生，便注定要打上司马氏的标签。
大婚，共寝，也早在她的意料之中了。
莫非，这个皇帝竟还是一个柳下惠不成？
她这样想着，但心里却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嘴里却仍是有些犹豫的问道：“陛下……？”
你不留下来吗？
司马衷含着笑，看了她一眼。
“阿容，你希望我留下来吗？”他顿了顿，目带戏谑的道。
“你若再问，我便当真留下来了。”
献容心中顿时一惊，忙结结巴巴的道：“臣……臣妾恭送陛下。”
司马衷便含着笑瞧了她一眼，伸手将她头上华丽的后冠轻轻触了触，语调十分温柔：“阿容，你穿着这身衣裳，竟然甚美。不过，你年纪太了，还承受不住这凤冠的重量……”
他嘴里这样着，目光却渐渐地下移了。
献容听在耳中，竟觉得这个人似乎一语双关似的。忙急急地退了两步，“臣妾恭送陛下……”
这一次，她的声音里终于带了急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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