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慈父之心
她目光一转，瞧见绿珠闷闷不乐的模样，不由大奇：“绿珠姐姐，你家家主亲自来接你，你不开心吗？”
在献容眼里，以绿珠的身份来，这已经是一种莫大的殊荣了。而且，她分明瞧见绿珠与石崇在一起的亲密也不似伪装，那她为什么还会不开心？
绿珠用手撑着头，好半晌，才自唇边逸出一声叹息：“或许……我不该回来。”
献容更加好奇了：“绿珠姐姐为什么这样？”
“阿容，我若回了金谷园，便再也出不来了……阿容，华服美食的禁锢与粗茶淡饭的自由，若是你，你要哪个？”
自由？
献容不知道。
在她有限的记忆里，她从未感受到过自由。被阿兄拯救前的日子，她不会再想起。但被阿兄从地狱里救出来之后，她一直生活在读书台里，等着阿兄忙完诸多事务之后时的一见。后来，她回了泰山羊氏的祖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再之后，她被封了皇后，随着族人们一同赶往洛阳。往后余生里，待她入主中宫，做了皇后，更是要幽闭深宫，轻易不得出了。
自由……那是什么？是如现在这般随着车队停停走走，还是不必再听旁饶吩咐，随自己的心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一时间，二人都有些惆怅起来。
车轮骨碌碌地转动着，不多时，洛阳城门口那由五座巨大的石桥并成一排的而显得十分恢弘的拱桥便出现在眼前了。
城门之下，一个须着美髯的中年人正率领着一干下人们朝城门外张望着。
许是刚下朝，他身上还穿着来不及换下的朝服，又负着手站在那里，一张脸被大红色的朝服衬托地十分红润，又因浸淫官场数十载，虽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尚书郎，但因着女儿被封了皇后，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便显得极有官威了。
他时不时地捋一把胡子，又朝远处看一眼。
他的模样已吸引了一部分同他一起朝外张望着。
这中年人，正是孙氏之夫，献容之父羊玄之。
一瞧见羊氏车队上那个的徽记，便率领众人围了上来。
“老爷……”孙氏率先下了马车，对着羊玄之行了一礼之后，便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羊玄之那张脸了。
孙氏身为继妻，老夫少妻，又聚少离多。她常年生活在祖宅里，成日接触的也不过羊氏二老及一个献容，再多的，便是她那个常来府上打秋风的庶妹。她是户出身，人际关系简单，也不通晓世故。对于羊玄之，也是不甚了解的。
这一来，她就犯了一个大错误。
羊玄之皱了眉，“阿容呢？”
他十分不高兴。
羊玄之迄今为止不过阿容一个女儿，他将唯一一个嫡女交给孙氏来抚养，却不想孙氏如此忽略她，在见到他之后，竟然只顾着自己行礼，完全忘记了献容的存在。这使得原本就对孙氏一族十分不满的他更加不高兴了几分。
他的不满全部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孙氏这才反应过来，忙去瞧献容，却见献容已由红玉扶着缓缓地下了马车。
她的身后，绿珠也由阿南搀扶着下来了。
但羊玄之的目光自献容一出现之后，便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人了。
献容行到羊玄之面前，深深一福，“阿容见过父亲。”
羊玄之虽名义上是她的父亲，但在她的记忆里，这不过是她与他第二次见面。于献容而言，这个父亲十分陌生，于是，行过礼之后，她便想徒一旁悄悄地打量他。
“阿容，阿容，快近前来让父亲好好瞧瞧你……”羊玄之朝献容伸出了手，见献容伸出了，这才满意地道：“来，站到父亲身边来，好久不见我的阿容了。”
他不住地打量着献容。见她穿着一身十分崭新的晋裳，式样虽然简单，做工却极精致，一看便是新裁的。又将目光落在献容的面上，见她一对秀气的柳叶眉嵌在巴掌大的脸上，唇红齿白，面色莹莹如玉，这才给了孙氏一个好脸色。
这千里迢迢，献容似乎被照料地极好。
他摸了摸献容的头顶，“父亲的阿容又长高了啊……甚好，甚好。”他握着献容的手，察觉到掌下那双柔弱无骨的手肉乎乎的，更是满意地点零头，“阿容这模样随了她母亲，姑子家，还是要有一点肉才好看。阿容，如今洛阳城流行那要倒不倒的弱不禁风的模样，你可别学了那些傻姑子，为了瘦一点便不吃饭饿肚子啊……父亲的阿容最漂亮了……”
一片慈父心肠昭然若揭。
事实上，在底下的每一个父亲的眼里，女儿的美丑并不重要，唯有身体的康健才是他们最关心的东西。至于女儿美不美的，有人会觉得自己的女儿不美吗？
顿了顿，他又道：“阿容，听你在濮阳国受了苦，快快快，快告诉父亲，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啊……”他着变想去揭她的袖子，又醒起这是在外面，这才作罢了。
“多谢父亲挂心，阿容无事……母亲也十分照顾阿容，阿容没有受任何委屈，父亲请放心吧……”
因他这一番话，献容十分感动。她吸了吸鼻子，又强行地眨了数次眼睛，才将心底的那种酸涩到想要流泪的感觉散去了。但没由来地，原本担心了一路的那种对羊玄之生疏的感觉完全消失了，许是父女性，她乖乖地站在羊玄之身边，等着他接下来的吩咐。
唯有孙氏，听得羊玄之的那一番话，更觉心中十分委屈。他那些话，简直是在往她心口捅刀子。
羊玄之所的献容随了她母亲，自然不会是她孙氏阿妩。不过一瞬的工夫，她眼眶里便盛满了欲坠不坠的泪水了。
自己不过是继妻，自然比不得原配……
她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去悄悄拭泪，好不容易平缓了心情，又重新转了过来，正要开口话，又见羊玄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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