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零度雪山
为了这份作业，乔百枝忙碌了整整一周。
百枝还没有钱买电脑，所以就去宣传部办公室借用电脑，把照片导入，精修，存入U盘。
文件蛮多的，拷贝到U盘里面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她坐在电脑前发着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脸上，暖洋洋的。
突然有人推门而入。
乔百枝猛地一抬头，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怦怦跳。
唐华环顾四周，发现只有乔百枝一个人坐在电脑前。
“你们部长呢？”他询问。
乔百枝尽量让自己显得从容自然，实际上整个身子已经僵掉了，她小声说：“部长临时有事。”
唐华拿着一个文件夹径直走向她：“你把这份文件转交给花铭，让她找个人整理一下上学年的工作情况，下周要向老师汇报。周五之前需要把电子版总结交给我。”
百枝木木地接过文件，点点头说：“好的。”
唐华目光扫过乔百枝面前的电脑，“你是在练习处理照片吗？”
百枝摇摇头：“没有，我在做部长下发的作业。”
唐华盯着那些照片，眉头皱起：“这是你的作业？”
看着乔百枝充满希望的小脸，似乎在等着他评价。有几句话他差点脱口而出，但被他压下去了。
良久，唐华脸色沉重地说：“这份作业，你重新找主题做吧。”
百枝惊诧，她从座位上站起：“为什么？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好？”
她简直难以相信，自己花了整整一周的时间按着时间线去拍摄，经常天没亮就出去拍摄，天黑了还要猫在各个角落拍过往的行人。
而唐华让她取消。
乔百枝小脸激动地泛红，眼睛睁得大大的。她不解，她失落。
唐华转身，背对着她，沉默几秒才开口说：“我不管你们部长怎么说，这样的作品，在我这里，不合格。”
他的声音，就像零度时吹过的风。
“如果你拿出来的作业是这样的话，我可能要怀疑他们招新的水准了。”
推门离去。
百枝此刻像是站在雪山上，有冷冽的山风扑面吹来，字字割心。
她跌坐在椅子上，看着还未拷贝完的照片，鼻子酸酸的。
原来，我的第一份作业就不及格。
她直接扯下U盘，连电脑都忘了关。
乔百枝委屈想哭。为什么唐华要这么苛刻。这个主题，到底哪里不好啊？
她狠狠地推开门，跑出这个给她打击让她伤心的地方。
在走廊，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百枝说了声对不起，就跑走了。
“走路不看路的吗！”那个人骂道，满脸写着厌恶。她是乔百枝的室友苑玲籽，一直都看不惯百枝，觉得她是空降生，瞧不起她。而且看花铭和临桑跟百枝走得近，觉得她就是靠关系。
这么匆匆忙忙地跑走，一定有什么事。
她走进办公室，看到电脑屏幕亮着，桌面上放着一份以乔百枝名字来命名的文件夹。
这是做完了作业急着去邀功？苑玲籽冷笑一声。行，我就给你个教训，看你还着急，看你还敢招摇。
她拿自己的U盘拷下了那份文件，还把名字改成了自己的，随后关了电脑。
一抹阴冷的笑容在她脸上，久久不能消散。
百枝蹲坐在拾幕广场的石阶旁，她觉得自己之前只是做了个梦，现在醒来回到了现实。原来从梦里醒来是这么痛苦的。
唐华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上次见到他，是在见面大会上，他西装笔挺，面目俊秀，神态威严。
上上次见到他，是在星桥上，从桥那头走向百枝，手里捧着一盏星烛，在星光的作用下，他的轮廓也柔和多了。
但又隐隐约约地，好像也记不清他那时是怎样温暖的笑了。
百枝吸了吸鼻子，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她举起笨重的单反，长时间举着它，手臂已经又酸又痛，镜头也开始晃动起来。
后悔出来之前没带支架了。
拾幕广场四周种着各种花草树木，风一吹，无数枝条摆动起来，空气中有着淡淡的草木香。
经过这里的人不多，刚好让她拍摄。
好巧不巧的，她突然就听到背后有一个声音响起：“镜头一直晃动，别说专业摄影了，随便抓来一个也比你拍得稳吧？”
这样的斥责，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百枝委屈，可是她越委屈越说不出话，只是瞪着一双快要流泪的大眼睛，沉默。
唐华伸手拿过单反，一边调整一边说：“想拍树木的近景，要找好光和角度。”
“拿去重拍。”
百枝接过单反，尽量让自己的手臂不要抖，无奈已经没了力气。
一双手扶住了单反，唐华脸上没什么表情，催促她快拍。
乔百枝越紧张，越显得笨拙。
她很懊恼，明明连面试都努力镇定下来了，在学长学姐面前也表现得不错，为什么偏偏总是在唐华面前如此狼狈？
还是说，为什么总会在自己狼狈的时候遇上唐华？
她真的很想把自己优秀的一面展现给唐华看，可是，此刻的她，蠢得像头猪。
如果她是唐华，定然也不会要此时的乔百枝。这么笨拙，她甚至怀疑自己是怎么通过面试的……
“现在在教你拍摄，你怎么还在走神？”
“对不起对不起。”
百枝几乎像个木头一样僵硬，十五分钟过得像一天那么漫长。
一连拍了十几张不同角度、不同亮度的照片，乔百枝感觉自己有点头晕目眩。
“既然是新人，就要虚心努力，进了组织协会，你和其他人没有任何不同，不会因为你是新人就降低对你的要求。”唐华在最后说。
乔百枝一直盯着地面的石砖，不敢抬头。
正在诧异唐华怎么也来拾幕广场的时候，发现不远处，有几个人影在慢慢靠近。
艺术社社长，舒黎。还有其他几个社团的社长。
唐华把单反递给乔百枝，向那边走去。
乔百枝看到舒黎还拿着纸笔，上面是设计图。
看来又是在讨论什么活动。
舒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这里，格格不入的乔百枝。
“学妹？”她走过来。
“学姐好。”百枝此时真想能瞬间移动，上次那件事后，再见到舒黎，总有些尴尬。
“你在做什么呢？”她看到了百枝怀里的单反设备。
乔百枝刚想说是爱好，结果一低头，组织协会宣传部的标签就明晃晃地贴在机身上。
“我……我在准备作业。”她紧张地舌头打结。
舒黎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刚刚也看到唐华递给她单反，大概猜出了一二。她淡淡笑了笑，语气平静：“好好干吧。”
乔百枝点了点头。站在这里很尴尬，直接走了也很尴尬。
如果要走的话，自己要不要和前辈们打声招呼呢？可是，他们也在忙……
直接走了是不是也不好，她还不想被唐华批评自己没礼貌……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像被钉住了一样。
唐华突然转头，说了一句：“乔百枝，你再尝试着多拍摄点不同场景的，别总在一个地方拍。”
乔百枝连连点头，像是抓到了可以脱身办法，“好，那学长学姐们再见。”
那边的人陆续向她摆了摆手，还有几个回应了“再见”。
她抱着单反，脚下生风般，从拾幕广场一路走到自己的宿舍。
平常要走二十分钟的路程，这次她只用了十分钟。
百枝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乔百枝，你这个怂包！今天真的糗大了。
唐华对她的印象，估计会大打折扣吧。
百枝根本没心思摄影，回到宿舍就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她回去的时候，舍友除了苑玲籽，都在。一个在低头看书，一个在打电话，还有一个正在敷着面膜煲剧。
苑玲籽几乎是快到门禁时间才回来。一脸的疲惫，扔下书包就坐在椅子上休息。
她瞥到乔百枝桌子上的单反，没好气地说：“乔百枝，这是部门的单反，你还要霸占多久啊？别人还用不用了！”
乔百枝从床上坐起：“我马上用完了，后天就还回去。”
“后天？你是觉得部门里一个一个都很闲是不是？”苑玲籽翻了一个白眼，作势要抢走单反。
“别，别！”百枝急得三两步跳下来，“我争取明天就换回去，好不好？”
一旁的室友有看不下去的，说：“反正也没人催，你要用的话，让百枝明天用完再给你吧，今天这么晚，你也拍不了什么东西。”
“切。”苑玲籽甩开手，百枝一个趔趄，差点没接住单反。
她觉得自己的心像在坐跳楼机一般，忽上忽下的。
“最好快点，别人还等着用呢。”苑玲籽踢了踢凳子，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仔细摩挲着。
脸上有着些许复杂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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