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脾气

　　平儿见问，因房内无人，便叹道：“她这懒懒的，也不止今日了，这有一月之前便是这样。又兼这几日忙乱了几，又受了些闲气，从新又勾起来。这两日比先又添了些病，所以支持不住，便露出马脚来了。”


　　鸳鸯忙道：“既这样，怎么不早请大夫来治？”


　　平儿叹道：“我的姐姐，你还不知道她那脾气的。别请大夫来吃药。我看不过，白问了一声‘身上觉怎么样’她就动了气，反我咒她病了。饶这样，还是察三访四，自己再不肯看破些且养身子。”


　　鸳鸯道：“虽然如此，到底该请大夫来瞧瞧，是什么病也都好放心。”


　　平儿叹道：“我的姐姐，起病来，据我看也不是什么症候。”鸳鸯忙道：“是什么病呢？”


　　平儿见问，又往前凑了一凑，向耳边道：“只从上月行了经之后，这一个月竟沥沥淅淅的没有止住。这可是大病不是？”


　　鸳鸯听了，忙答道：“嗳哟！依你这话，这可不成了‘血山崩’了？”


　　平儿忙啐了一口，又悄笑道：“你女孩儿家，这是怎么的，倒会咒人呢！”


　　鸳鸯见，不禁红了脸，又悄笑道：“究竟我也不知什么是崩不崩的，你倒忘了不成，先我姐姐不是害这病死了？


　　我也不知是什么病，因无心中听见妈和亲家妈，我还纳闷，后来也是听见妈细原故才明白了一二分。”


　　平儿笑道：“你该知道的，我竟也忘了。”


　　二人正着，只见丫头进来向平儿道：“方才朱大娘又来了。我们回了她“奶奶才歇午觉”她往太太上头去了。”


　　平儿听零头。鸳鸯问：“哪一个朱大娘？”平儿道：“就是官媒婆那朱嫂子。因有什么孙大人家来和咱们求亲，所以她这两日弄个帖子来赖死赖活。”


　　一语未了，丫头跑来：“二爷进来了。”话之间，贾琏已走至堂屋门口，唤平儿。


　　平儿答应着，才要出来，贾琏已找至这间房内来。至门前，忽见鸳鸯坐在炕上，便煞住脚，笑道：“鸳鸯姐姐，今儿贵脚踏贱地。”


　　鸳鸯只坐着，笑道：“来请爷奶奶的安，偏又不在家的不在家，睡觉的睡觉。”


　　贾琏笑道：“姐姐一年到头辛苦服侍老太太，我还没看你去，哪里还敢劳动来看我们”又：“巧的很，我才要找姐姐去。因为穿着这袍子热，先来换了夹袍子，再过去找姐姐，不想可怜，省我走这一趟，姐姐先在这里等我了。”一面，一面在椅上坐下。


　　鸳鸯因问：“又有什么的？”


　　贾琏未语先笑，道：“因有一件事，我竟忘了，只怕姐姐还记得；上年老太太生日，曾有一个外路和尚来孝敬一个蜡油冻的佛手，因老太太爱，就即刻拿过来摆着了。


　　因前日老太太生日，我看古董帐上还有这一笔，却不知此时这件东西着落何方。古董房里的人也回过我两次，等我问准了好注上一笔。


　　所以我问姐姐，如今还是老太太摆着呢，还是交到谁手里去了呢？”


　　鸳鸯听，便道：“老太太摆了几日，厌烦了，就给了你们奶奶。你这会子又问我来！我连日子还记得，还是我打发了老王家的送来的。你忘了，或是问你们奶奶和平儿。”


　　平儿正拿衣服，听见如此，忙出来回：“交过来了，现在楼上放着呢。奶奶已经打发过人出去过，给了这屋里，他们发昏没记上，又来叨登这些没要紧的事。”


　　贾琏听，笑道：“既然给了你奶奶，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就昧下了。”


　　平儿道：“奶奶告诉二爷，二爷还要送人，奶奶不肯，好容易留下的。


　　这会子自己忘了，倒我们昧下。那是什么好东西，什么没有的物儿。


　　比那强十倍的东西也没昧下一遭，这会子爱上那不值钱的？”


　　贾琏垂头含笑，想了一想，拍手道：“我如今竟胡涂了，丢三忘四，惹人抱怨，竟大不像先了。”


　　鸳鸯笑道：“也怨不得。事情又多，口舌又杂，你再喝上两杯酒，那里清楚得许多。”一面，一面就起身要去。


　　贾琏忙也立身道：“好姐姐，再坐一坐，兄弟还有事相求。”


　　着，便骂丫头：“怎么不沏好茶来！快拿干净盖碗，把昨儿进上的新茶沏一碗来。”


　　着，向鸳鸯道：“这两日，因老太太的千秋，所有的几千两银子都使了。几处房租，地税，通在九月才得，这会子竟接不上。


　　明儿又要送南安府里的礼，又要预备娘娘的重阳节礼，还有几家红白大礼，至少还得三二千两银子用，一时难去支借。


　　俗语，‘求人不如求己’。不得姐姐担个不是，暂且把老太太查不着的金银家伙，偷着运出一箱子来，暂押千数两银子，支腾过去。


　　不上半月的光景，银子来了，我就赎了交还，断不能叫姐姐落不是。”


　　鸳鸯听了，笑道：“你倒会变法儿，亏你怎么想来！”


　　贾琏笑道：“不是我扯谎，若论除了姐姐，也还有人手里管得起千数两银子的，只是她们为人，都不如你明白有胆量。我若和她们一，反吓住了他们。所以我‘宁撞金钟一下，不打破鼓三千’。”


　　一语未了，忽有贾母那边的丫头子忙忙走来找鸳鸯，：“老太太找姐姐。这半日，我们那里没找到，却在这里。”鸳鸯听，忙得且去见贾母。


　　贾琏见她去了，只得回来瞧凤姐。谁知凤姐已醒了，听他和鸳鸯借当，自己不便答话，只躺在榻上。


　　听见鸳鸯去了，贾琏进来，凤姐因问道：“她可应准了？”贾琏笑道：“虽然未应准，却有几分成手，须得你晚上再和她一，就十成了。”


　　凤姐笑道：“我不管这事。倘或准了，这会子得好听，到有了钱的时节，你就丢在脖子后头，谁去和你打饥荒去！倘或老太太知道了，倒把我这几年的脸面都丢了。”


　　贾琏笑道：“好人，你若定了，我谢你如何？”凤姐笑道：“你，谢我什么？”贾琏笑道：“你要什么，就谢你什么。”


　　平儿一旁笑道：“奶奶倒不要谢的。昨儿正，要作一件什么事，恰少一二百银子使，不如借了来，奶奶拿一二百银子，岂不两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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