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秦钟

　　秦钟因：“业师于去年病故。


　　家父又年纪老迈，残疾在身，公务繁冗，因此尚未讲及再延师一事，目下不过在家温习旧课而已。


　　再，读书一事，也必须有一二知己为伴，时常大家讨论，才能进益。”


　　宝玉不待完，便答道：“正是呢。我们家却有个家塾，合族中有不能延师的便可入塾读书，子弟们中亦有亲戚在内，可以附读。


　　我因上年业师回家去了，也现荒废着。家父之意亦欲暂送我去且温习着旧书，待明年业师上来，再各自在家里亦可。


　　家祖母因，一则家学里子弟太多，生恐大家淘气反不好；二则也因我病了几，遂暂且耽搁着。


　　如此来，尊翁如今也为此事悬心。今日回去，何不禀明，就往我们这敝塾中来？


　　我也相伴，彼此有益，岂不是好事。”


　　秦钟笑道：“家父前日在家提起延师一事，也曾提起这里的义学倒好，原要来和这里的亲翁商议引荐。


　　因这里又事忙，不便为这点事来聒絮的。宝叔果然度侄或可磨墨涤砚，何不速速的作成？


　　彼此不致荒废，又可以常相谈聚，又可以慰父母之心，又可以得朋友之乐，岂不是美事。”


　　宝玉道：“放心，放心。咱们回来先告诉你姐夫姐姐和琏二嫂子。


　　你今日回家就票明令尊，我回去再回明祖母，再无不速成之理。”


　　二人计议已定，那『色』已是掌灯时候，出来又看他们顽了一会牌。


　　算帐时却又是秦氏尤氏二人输了戏酒的东道，言定后日吃这东道。一面又了回话。


　　晚饭毕，因黑了，尤氏：“先派两个子，送了这秦相公家去。”


　　媳『妇』们传出去半日，秦钟告辞起身。


　　尤氏问派了谁送去，媳『妇』们回：“外头派了焦大。谁知焦大醉了，又骂呢。”


　　尤氏秦氏都道：“偏又派他作什么！放着这些子们，那一个派不得。偏要惹他去。”


　　凤姐道：“我成日家你太软弱了，纵的家里人这样，还撩了。”


　　尤氏叹道：“你难道不知这焦大的？连老爷都不理他的，你珍大哥哥也不理他。


　　因他从儿跟着太爷们出过三四回兵，从死人堆里把太爷背了出来；


　　得了命，自己挨着饿，却偷了东西来给主子吃；两日没得水，得了半碗水给主子喝，他自己喝马溺。


　　不过仗着这些功劳情分，有祖宗时，都另眼相待，如今谁肯难为他。


　　他自己又老了，又不顾体面，一味的喝酒，一吃醉了无人不骂。我常给管事的，不要派他差事，权当一个死的就完了。今儿又派了他。”


　　凤姐道：“我何尝不知这焦大。倒是你们没主意。有这样，何不打发他远远的庄子上去就完了。”


　　着，因问：“我们的车可备齐了？”


　　地下众人都应：“伺候齐了。”


　　凤姐亦起身告辞，和宝玉携手同校


　　尤氏等送至大厅，只见灯烛辉煌，众厮都在丹墀侍立。


　　那焦大又恃贾珍不在家——即在家亦不好怎样他——更可以恣意的洒落洒落。


　　因趁着酒兴，先骂大总管赖二，他不公道，欺软怕硬，“有了好差事就派别人，像这样黑更半夜送饶事就派我。


　　没良心的忘八羔子！瞎充管家！你也不想想，焦大太爷跷起一只腿，比你的头还高呢。二十年头里的焦大太爷，眼里有谁，别你们这一把子杂种忘八羔子们！”


　　正骂的兴头上，贾蓉送凤姐的车出去，众人喝他不听，贾蓉忍不得，便骂了两句，使人捆起来，“等明日酒醒了问他，还寻死不寻死了。”


　　那焦大那里把贾蓉放在眼里，反大叫起来，赶着贾蓉，桨蓉哥儿，你别在焦大跟前使主子『性』儿。别你这样儿的，就是你爹、你爷爷，也不敢和焦大挺腰子呢。


　　不是焦大一个人，你们就做官儿，享荣华，受富贵！你祖宗九死一生挣下这个家业，到如今不报我的恩，反和我充起主子来了。


　　不和我别的还可；若再别的，咱们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


　　凤姐在车上与贾蓉：“以后还不早打发了这没王法的东西。留在这里，岂不是祸害。倘或亲友知道了，岂不笑话咱们这样的人家，连个王法规矩都没樱”


　　贾蓉答应“是”。


　　众厮见他撒野不堪了，只得上来几个，揪翻捆倒，拖往马圈里去。


　　焦大越发连贾珍都出来，『乱』嚷『乱』叫，：“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生来，每日家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叔子的养叔子，我什么不知道！咱们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


　　众厮们听他出这些没日的话来，吓得魂飞魄丧，也不顾别的，便把他捆起来，用土和马粪满满的填了他一嘴。


　　凤姐和贾蓉等也遥遥的闻得，便都装作听不见。


　　宝玉在车上，见这般醉闹倒也有趣，因问凤姐道：“姐姐，你听他‘爬灰的爬灰’，什么是‘爬灰’？”


　　凤姐听了，连忙立眉嗔目断喝道：“少胡，那是醉汉嘴里混啠∧闶鞘裁囱的人，不不听见，还倒细问。等我回去回了太太，仔细捶你不捶你。”


　　吓的宝玉连忙央告：“好姐姐，我再不敢了。”


　　凤姐道：“好兄弟，这才是呢。等咱们到了家，回了老太太，打发你同你秦家侄儿学里念书去要紧。”


　　着，自回荣府而来。要知赌，且听下回分解。正是：


　　“不因俊俏难为友，正为风流始读书。”


　　题曰：“古鼎新烹凤髓香，那堪翠斝贮琼浆。


　　莫言绮谷无风韵，试看金娃对玉郎。”


　　话凤姐和宝玉回家，见过众人。


　　宝玉先便回明贾母秦钟要上家塾之事，自己也有了个伴读的朋友，正好发奋，又着实的称赞秦钟的人品行事最使人怜爱。


　　凤姐又在一傍帮着“过日他还来拜老祖宗”等语。


　　的贾母喜悦起来。


　　凤姐又趁势请贾母后日过去看戏。


　　贾母虽年高，却极有兴头，至后日，又有尤氏来请，遂携了王夫人、林黛玉、宝玉等过去看戏。


　　至晌午，贾母便回来歇息了。王夫人本是好清净的，见贾母回来，也就回来了。


　　然后凤姐坐了首席，尽欢至晚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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