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存在于眼中的微光
恍恍惚惚间，她似乎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被黑夜笼罩，黑发黑瞳，看不清脸。
目光冷漠地望着她的方向，却不是看着她。
地上全是滚热的鲜血，和流着鲜血的尸体。
她蜷缩在一旁害怕极了。
“想要逃避现实，躲在这里，是一种愚昧。”
“那为什么你可以。”
“什么时候你能和我一样，就可以沉迷在此了。”他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她不敢抬头去看他。他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
他凑近她的耳旁，“否则，弱者不管在哪，都难以生存。”
她睁大着眼睛看向他，他那充满深意的墨色眼神烙在了她的心里。
神月睁开了眼，望着茅草胡乱堆砌的屋顶，心里十分平静。外面的鸟啼清脆，住在这里像是成为了隐世于山间野林里的世外高人，窗外绿树浓荫，遮挡住了大面积的视野，天微微亮，却还未迎来破晓黎明。
“我……我还能在见到你吗？”
“也许吧。”
江月扶着额头，闭上眼。
淋漓破碎的记忆像是充满裂痕的镜子拼凑不全，唯一记得的画面在梦中时时出现。
在这里，会有你的存在吗？
她推开门，准备出发。
灰色阴暗的天中有一丝光亮，却又投不进森林，也照不进她的心。
似乎昨夜下过一场小雨，树叶与草地都有着晶莹的露水，空气中充满着青草的气息，大地像被滋润过一番，精神焕发。
她舒展着四肢，呼吸着新鲜空气，感受这个世界的平静。
“哦，天哪！别再追着我了！”
一声喊叫使她又开始紧绷起了神经。
这熟悉的声音……永夜？
她看向声音来源，见远处被什么追着跑的他，像见鬼似的冲了过来。
江月一掌拍到自己脑壳上。究竟自己是哪根筋不对，居然相信他能在漆黑的夜里轻松出了这片森林！
“神月？神月！快救救我！”他看到了江月，有如见到救命稻草一般。
她快被这个傻子给气死了，但没办法，要先救下他，再慢慢修理他。
永夜后方，一头麋鹿正追逐着他，气势汹汹像是一头牛。就一只鹿……就算再凶，也太丢脸了！
神月随手扔出匕首，这头鹿应声就倒下了。
“真……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好险！不过你怎么比我还快就到这里了。”
……真的想放弃这个家伙了！
“我肚子饿的呱呱叫，好不容易找到一只鹿，想做个早饭，打了一下它而已竟然凶狠地拿鹿角顶撞我……”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这里的鹿怎么这么凶啊？又不是怪物，居然还会攻击人……”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神月，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我好饿……”
神月的耳朵被叽里呱啦给塞满了。
“够了，闭嘴！”
神月提起鹿，用匕首割下鹿的头，剥了皮，再切去四肢，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你，去找点树枝来，要干的。”她头也不抬地指示他，然后用干净的大片叶子垫着这些肉，再用露水冲刷。
“你你你……”他明显被吓坏了，眼前这个人分明只是个漂亮姑娘的样子，做这种事情仿佛切菜吃豆腐一样简单。
“你什么你？快去啊，不是饿了吗？”我也饿啊！
永夜立刻去找起了树枝，没一会儿就捡了一堆回来。抱着一堆树枝的他直喊又累又饿，被一个白眼封上了嘴巴。
江月随意搭起了一个烤肉架，把树枝穿过鹿的躯体架在上面烤着。
“好饿…”
神月拍开了他不安分的手。
“还没熟。”
“痛痛痛……”
永夜嘟着嘴，满脸不高兴。
“我不是让你去[风烟驿站]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瞎转悠？”
“还不是因为天黑认不得路嘛……”果然……江月大叹一口气。
她这人爱记仇，同样，也会记恩，特别是救命之恩。不然她绝不会再让他跟着自己。
她不露神色地观察着一旁盯着鹿肉流口水的少年，因为遭受鹿的攻击，白色的衣服像是被泥给沾到，脏兮兮的，脸上还有些许灰尘，却还是那样俊俏，像是下凡受苦的懵懂天使。这家伙之所以会显得这样不受尘世一点污染的样子，多半还是和种族有关。
所以这个种族究竟有什么用……种族特征……
“所以……你……不怀疑我了？”他试探地问。
江月心中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她确实觉得这人不太像是故意接近自己的。
鹿肉已经半熟，不一会儿冒出香气，她用露水冲刷了匕首，削下一块递给永夜。
“这里没有盐，可能味道很淡，填肚子没问题。想吃好吃的得出去再说。”
“肚子饿的时候什么都好吃！没有关系。还有……你先吃吧……你是女孩子，这也是你烤的，没有道理让我先吃。”可他的眼睛却是一动不动，死盯着那块肉。
神月看了他一眼，把肉塞进他嘴里。“废什么话……让你吃就吃……”
饥饿的他立刻狼吞虎咽起来，嘴巴上沾满了油。
神月也很饿，却没有像他这样不顾形象，只不过吃的频率也是十分的快。
没多久，这上面就只剩下骨架了。
神月打了个嗝。
“唉……”
“都吃饱了你还叹什么气？”她一脸不解。
“我……我觉得还是有点饿……”
……
她站起来直接走人。
“你等等我啊！”
话说回来，什么时候他跟着自己又变成了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天已迎来光明，森林的边缘已经十分接近，透着微微的光亮，指引人们前行。
终于，经过小半天终于出了这个森林。
明明只是开始，第一夜就如此惊险万分。
她又带上面罩，在白日之下反而更加显眼。
“你为什么要带着那个呀。”永夜不知道哪里又摘来了果子，边吃边说，“你长得那么好看，总是遮住多可惜。再说了，老是这样多麻烦。”
“怕被追杀。跟我一起，你也会被追着打哦——”
江月坏坏地笑着对他说。
“原来如此，那你也给我弄一个吧。”
……
她脸色发青，没有再理会他，一直向前走着。
离森林不远的地方就是[风烟驿站]，有一个驿馆可以住下，附近有些许店可以进食，不必继续在荒郊野外打猎，还有马匹能骑，相对来说要省力不少，但马的体力至多到比较近的地方，而附近地点只有[揽月湖畔]和[冥凌堡]。
虽然她挑的是人烟稀少的路线，但这个驿站是多条路线的相交处，避免不了与人碰面。而昨夜已经知道那个“火神”就在这附近，还有追他的一行人，现在也多半会赶往驿站，所以要更慎重一些。
再往南走，就是[揽月湖畔]，湖畔边有一个小镇，风情浓郁，四季如春，最主要的是那儿有通往天上的阶梯，直达天堂一重天的外围东部，可以一睹天界之门。
不过万能地图上表明了通往天界的阶梯只会在特定时期出现，没有说明这个“特定时期”是在什么时候，也没有具体位置，又是一个需要自行发现的东西。
话说回来，这家伙是摘了多少个果子，怎么还在吃。
永夜啃着果子嘎嘣脆的声音从头到尾就没停过，看表情吃的十分开心。
算了，差不多也习惯了这人没头没脑的行为，还是不要拿出多余的注意力在他身上了。
走到一处溪流，搭着一座木桥，木桥前有一块石碑，上头刻着一行字
前行之人，往来之地。
前方不远应该就是驿站了。
和世界的外围一样，这里依然过于萧条。
……
走上木桥，底下的流水声潺潺悦耳，似乎还有些小鱼儿随波逐游，永夜高兴地蹦跶着，抠了些碎果肉扔进了溪水里。
“嘿！小鱼！”他往水里招了招手。
与此同时，他们都没有意识到不远处正在发生的事情。
江月被这个充满天真的少年弄得十分无话可说，看到他那副模样却又隐隐受到了影响，心中竟然有些羡慕他这样，他和别人不一样，在一起的时候无法对其产生防备之心，又无法对他完全忽略，甚至有时觉得比那天边的光芒还要夺目耀眼。
像是意识到她的目光，永夜突然转过头看她，她被这突然的回眸惊了一下，一瞬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快速地闪躲开了对视。
可恶，明明那么白痴的一个人，为什么有时候像是被吸住了一般，那目光迟迟不能够转移。这肯定是种族特征，种族特征……
意外的是，这回他没有抓住不放问她各种问题，没有再一直说个不停，只是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在这清澈溪水的背景衬托下，他显得那样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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