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善良的代价
善良从来不是一种天赋，而是一种选择。
有时候会觉得世界充满恶意，胆小的我们鼓足勇气迈出那一步，想尽办法去帮助别人，每一份善良都是那么难得，从未想过得到同等的回报，只是希望别被老天捉弄，毕竟，用了心的人都值得被好好对待。
跟踪吴晨阳的计划暂且被搁置了，最近几天，这个“小团体”都在帮忙宣传煎饼，他们在学校的人缘好，加上不知道想出了什么好的办法，大叔煎饼摊上的生意越来越好。
这样好的生意持续了一个星期，李游放学的时候偷偷去看过，旁边摊位的老板看到大叔的煎饼生意越来越好，难免嫉妒，他们挖苦讽刺，大叔也不说话，只是笑着。
他紧紧的攥着这一整天的收获，脸上全是欣慰和感激，旁人对他的恶意，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看表面是因为更多的钱欣喜，其实，是因为可以让儿子没有后顾之忧的考大学。
没想到，李游错了，这样并没有让吴晨阳消除后顾之忧，反而增加了他的负担。
李游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李游只看到了“三个诸葛亮”想的办法成效有多好，却没有深入去了解到底是怎样的办法。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总会有人不怀好意的去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去买煎饼的人越来越多，不知道怎么就有人无聊到专门去打听这个摊位主人的背景，一时间，关于吴晨阳家世的流言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
吴晨阳依旧每天两耳不闻窗外事，他也不去关心最近班里怪异的气氛，李游每天都在心里祷告，希望流言赶紧散去，这一页彻底翻篇，不能让吴晨阳听到那些关于他的家庭添油加醋后，更加离谱的说法。
她祈祷着这边，那边却出事了。
语文老师情感充沛的念着那首《夜雨寄北》，沉醉在李商隐的爱情故事里。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李游还没有等到那句“却话巴山夜雨时”，就看到班主任急匆匆的跑过来，让吴晨阳快去医院一趟。
李游脑海里闪现的第一个念头让她害怕，流言还没有过去，她的心就一直提着。
医院，总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而且，应该是坏事，大坏事。
她丢下了李商隐，跟随着吴晨阳的脚步，跑出了教室。
隔壁是英语课，关舟把头枕在耷拉在桌边的胳膊上，一直以来，英语课就像是听天书一样，可刚刚老师念了一首情诗，他记得清楚。
“If you，
year，
ld I greet，
nce.”
老师说那是拜伦的《春逝》。
……
他看到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路过他们班门口，看起来还很慌张的样子，而且后面那个人是李游。
他丢下了好不容易感起兴趣的拜伦，也跑出去，偷偷跟上了李游。
李游一直默念着千万别出什么事。
医院的走廊，一眼就能望到头，越往前看，就变得越窄，最后化成一个小黑点。
吴晨阳跑到病房里，而自己只能站在门外。正在上着班的余婉若看到了一直在那个病房门外徘徊着的李游。
而且脸色不太好。
余婉若走到李游身边，她都没有察觉，她拍了拍她的肩膀，问李游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余婉若的那一刻，她明白了，原来身边有个人和自己并肩站着，就不会那么煎熬了。
她不知道的是，走廊外也有一个人在陪着她。
班主任说是几个学校里的小混混去闹的事，他们看很多同学都去买那儿的煎饼，就觉得蹊跷，就越发看不惯那个走路总是一瘸一拐的男人。
无聊的人嘛，总是有太多精力去做些对自己毫无意义，但可以对别人造成伤害的事情，他们可怜到都是从这些事情中得到快乐。
不知道从哪种渠道得知了那个人是吴晨阳的爸爸后，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在学校的吴晨阳不像是其他人那样，见到他们要不就是害怕，要不就是讨好，他们早就看不惯吴晨阳那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了。
掌握了这一点，更加不用在意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毕竟流言的力量能摧毁太多，只要能搞垮他，欺负弱势让他们有成就感，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在这个世界存在着，悲哀的存在着。
可笑得以为把世界踩在了脚下，却没意识到，总有一天，世界会抛弃他们。
他们跑到大叔的煎饼摊上，他们说，饼里有苍蝇，就像他们家招来的那“两只苍蝇”……
他们说，“一只苍蝇”和别的男人跑了，“另一只苍蝇”和他妈一样下贱，被人包养了，才那么有钱去那么贵的补习班……
他们说，两个“苍蝇”来吸他们吴家的血，又说，“苍蝇”是不吸血的，“苍蝇”爱吃屎……
之后是无情的嘲笑，大笑声回荡在整个小吃街，不过也没有必要回荡得那么远，因为所有人都围成了一个圈，在看这场堪比人性电影的“真实故事”。
真实吗？
人类骨子里带着自以为是，他们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耳朵，多于相信任何有力的解释。
吴晨阳爸爸很清楚这一点，他不说话，只是迈着艰难的步伐，收拾着他的小摊，对待敌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无视。
围成一个圈的“看客们”给他让出了一条道，他拖着沉重的脚步，摇摇晃晃的拉着小车，朝前走去。
每次走到这儿他都会很小心，那节不高不低的台阶，对于他总是艰难的。
今天这么多人都在注视着他，他要证明自己并没有和别人有什么不同，他一样可以很顺利的走过这个坎。
他觉得自己没用极了，往往越是想要证明自己的时候，就越会出差错。
头晕了，腿软了，小车的轮子歪了，他倒下了，车子也倒下了，砸下来，不偏不倚，又是那条腿。
当我们在大街上遇到一名残疾人，我们会同情他，会可怜他，有些人会拿怪异的眼光去看他，没有人会知道他们是怎样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就像是一个健全的人是不会考虑自己为什么是健全的。
他觉得生活就是如此啊。
可那些天生就有残缺，或是后来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办法再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生活的人呢？
他们又要怎么接受呢？
关于吴晨阳的爸爸那条腿，是因为刚做完骨折手术，还没有完全恢复，就出来摆摊挣钱，因为劳累过度，睡眠不足，血压升高，旧伤复发。
吴晨阳本是反对的，可爸爸却说，平常的生意就那样，累不着，能挣一点儿是一点儿。
可现在，他的爸爸躺在医院里，吴晨阳守在床边，什么都做不了，一切，全是因为她李游。
李游就坐在门口的地上，蜷缩到一起，紧紧的环抱着胳膊，余婉若在对她说什么，她一句也没有听到，只是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以身代之。
毕竟，主意是她想的，代价自然也就应该她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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