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
我们都没有必要去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忧心。
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些话我们都会说，我们都明白，可没有人会真正做到。
你看大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故事，你看不穿任何人的内心，但是你想要知道别人在遇到选择的时候会怎样选择，在遇到分岔路口的时候会朝哪边走。
这一切都源自于你的迷茫，你的摇摆不定，你试图去参考甚至模仿别人的人生轨迹来给自己未来的路找些灵感。
你不知道，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每个人的道路上都充满着选择，他们有此时的成功或者失败，都是经历了那该死的一次又一次的选择。
你说那选择该死，可你还是选了，因为路还是要走下去，因为除了选择，你别无选择。也很庆幸，有些人还有得选择，而有些人，他早已被判定了“死刑”，他必须要靠自己翻身。
高二下半学期的时间，李游都没来得及抓住，它就已经溜走了一半。
妈妈好像找了工作，每天早出晚归，她也不曾过问，只是他们之间融洽了许多，虽然也并没有说过多少话，妈妈回家的时候知道对李游说“我回来了。”而李游在妈妈眼里也懂事了不少，她依然用纸笔来“叫妈妈”，告诉妈妈她做了饭，在锅里。
李游觉得这幸福的感觉令人迷失，她在怀疑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它们一点点“侵蚀”着李游百毒不侵的内心，她计算着晚上妈妈回来的时间，让她走进家门，做好的饭就不冷不热的刚刚好可以吃，她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趴在门后，偷偷的听，从妈妈的呼吸声里努力的去听她吃完之后的情绪，是好吃，还是难吃，开心还是嫌弃。
因为她要装出“我就是顺便做了个饭”的样子，所以她才不会主动去问“妈妈，我做的好吃吗？”
结果是她从来没有听到过妈妈内心的声音。
第二天早晨起床，李游和平时一样早早起床做早餐，她洗漱完毕，走到厨房，看到一个女人的背影，其实她是温柔美丽的，是那件事令她变得暴躁。
她穿着围裙，一个人要照看两个锅，虽然她很久没有下厨，李游也可以看出来，她动作依旧娴熟干练，连切菜的声音，锅铲撞击的声音都是悦耳好听的，她脚底生风，配合烟气袅袅，像是在跳一支舞。
她曾经也是一位温柔贤淑，能把家里上上下下照顾得井井有条的女主人。
“起来了，吃饭吧。”她对她说话的声音还是毫无感情。
李游僵直的坐在那儿，面对着从小到大都不曾遇到的场景，像是做梦。
热气腾腾的小米粥，一看就是用心包的红豆包，各式各样的小咸菜，这是李游从四岁那年到现在真正意义上的一顿早餐。
她看到妈妈起身去了里屋，拿出来一个盒子。
“这个你拿着。我看你的那些同学都有手机，昨天碰到合适的，就给你也买了，以后联系也方便。”
她没有亲手交到李游手里，她从桌子这头推到了桌子那头。
“我不用这个，我用不着……”李游从心底里还是不想接受她的“礼物”。
“拿着吧，买都买了。我就不吃了，我上班去了。”李游觉得今天和平常很不一样，她以为，在这种情况下，她和妈妈的关系会有所缓解。只是这短短的对话过后，她觉得她们之间好像又远了。
上午的语文课，老师讲到一句诗“庄生晓梦迷蝴蝶。”听着这句诗，她在纸上画了自己脑海里的“庄生蝴蝶图”，嘴里小声说着，可能刚刚是梦。
她摸着口袋里的手机，真真切切的存在，是不是等晚上睡着之后做的梦才是真实，现在眼前所有的一切才是梦呢？
慢慢的，她自动屏蔽语文老师的话。突然被一个女人的怒吼声惊到，她循着声音看到了那个女人，她看到她从后门冲出，径直的冲向后排的那个女生，就是那个上次在冷饮店要举报李游的那个女生。
她叫马英男。
她一把揪过马英男的头发，嘴里骂道“怎么生了你这个扫把星，赔钱货……”之类难听的话。
原来那是她妈妈。
如果不是她们俩眉宇间有些相似，李游都会觉得马英男不是她亲生的，那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好像也刚被人打过，或许是经常被人打，还没到三伏天，大家都还穿着长袖，只有她穿了短袖短裤，凉拖鞋，她身上有还流着血的新伤，还有淤青还未散去的旧伤。
语文老师一脸惊慌错愕，嘴里说着没用的“有什么事咱们好好商量，不要打孩子啊……”
李游怎么可能看得下去，她站起来的时候，被许念念拉住。
“你干什么。”
“替天行道！太过分了！”
“千万别冲动。”听着许念念的这句话，李游已经起身，大步流星的到那个女人面前，拉住了她举起扫把要再次打下去的手。
那个女人恶狠狠的瞪着她，“你又算什么东西！”
李游看着这个眼神，想起小时候她不小心摔碎一个杯子，妈妈瞪着自己的那种眼神。
可他们不管对自己再不好，也从未像这样打过自己。
“她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打她。”
“她是我女儿，我生的，我想打就打，还需要向你汇报？”她的那副泼妇骂街的模样，李游真想揍她。
“那你呢，别人打你的时候，你疼吗？你也觉得别人打你是应该的吗？”李游指着她身上的伤。
被打的站不起身的马英男一直在拉李游的衣角，李游觉得她一定不是第一次被打，这种水深火热的生活她一定经常经历。
李游心里压了不知名的怒火，转身向她吼道，“你怕什么怕，你把对付我的劲头拿出来啊，被打得一声都不敢吭，还怎么想办法和我过不去啊。”
马英男坐在地上一直在抽泣，周围围观的别的班上的同学越来越多，最后一根稻草压在了她身上。
她“啊”的一声，好像在释放，在发泄她忍受过的所有不公和不幸。
“她有神经病！我求你别招惹她！”马英男的声音颤抖中带着绝望，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眼前这个浑身是伤，把她打倒在地的女人是她的妈妈，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谁说我有神经病，谁说的！谁敢教训我！你吗？！你算老几！我很厉害的，我是校花，很多人追我，喜欢我，我的文章一等奖，绘画一等奖，模特大赛一等奖，我最厉害，没人敢教训我，所有人都必须听我的！……”
语文老师看势头不对，兔子一样飞快的跑下楼去找教导主任，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李游越来越难受，她眩晕，喘不过气，眼前这个女人好像也是因为人多才突然神志不清的，不知怎么她突然拿起后门角落里的洒水壶猛地朝李游头上砸去……
李游耳边只剩下鸣笛的声音，眼前的人群突然慌乱，发出比之前更嘈杂的声音，只是她都听不到了……
所有人都在逃跑，她看到许念念飞奔过来，叫着她的名字，她还是不想闭上眼睛，她在人群里还没有找到那个她想要见到的人，直到他看到那个人影，他正在穿过人群来到自己的身边，脸都狰狞了，李游真想嘲笑他一番，实在太丑了。
可看到他跑向自己，她再也控制不住，闭上了眼睛。
她好像被一个人揽在怀里，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嗯，确定了，是关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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