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脑海里又是那天的葬礼上，江华站着，他没有跪下，上香的时候也没有跪下。
远跨山河大海的江老爷子也来了，他没有带着江大哥江禹景，自己孤身一人来的。
但是江华知道，肖段也跟着来了，只不过是在暗处。
“江华。”江老爷子看着他，只是看了一眼又看向了他大哥的棺材：“跪下，这是你的长辈。”
他没有说话，淡淡看着棺木，一言不发。
“江华……”江老爷子又喊了他一声。
许久，江华抬眸：“我有些事，先离开了。”
“站住，”江老爷子表情有些绷不住：“你大伯是你的长辈，你……”
“老爷子，”江华看着他，语气有些疲惫，他揉着眉心：“我们吵了好些年了吧？别在葬礼上吵，我懂你什么意思，再见，老爷子。”
江华快速走了出去，左手按着右手的手腕，他看着自己的手表。果然，表带里面的刀片露了出来，割伤了他的手腕。
有人在他的表带里藏刀片……
而且还是挑着顾栈清送给他的那一只，江华的表不会经过其他人的手，一般都是自己买，表带里能有刀片，显而易见是顾栈清送他的时候就有。
有人在挑拨离间江华看得出来，只是，他还不能让那个人发现自己已经发现了刀片。他镇定自若地把刀片塞回去，然后离开宅院，去往自己的卧室。
是谁，这个时候想害他？
脑海里“秦语”这个名字叫嚣着，他却知道不可能是秦语，不确定这个刀片上有没有什么药物，他得快点离开去医院一趟。
江老爷子，他念叨了一句，得赶紧把他送走，米国比起Z国太危险了，多少人想看着华家的人死完呢。
“江华，”喘着气的声音又一次叫住了他：“江华！”
江华不动声色地把表带扯下来盖住了划伤的地方，整理了一下袖口转过身来：“怎么了老爷子？”
他刚刚说故意惹老爷子生气的，无非就是赶紧把他逼走，让别人以为他和老爷子关系不好，从而少对这个老头下点手。
江老爷子拄着拐杖，指着这一片他g大哥跳的湖：“谁做的？为什么华辞言会突然死掉？华家不是花钱吊着他的命吗！”
江华唇角勾了勾：“老爷子，到底该说你老了还是你把你大哥当回事了呢？”
江老爷子突然抬起拐杖一下子敲在江华右臂上，江华没有躲，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老爷子，你误会我了。”
“我误会你？”江老爷子额头的筋凸起：“江华，所有人都知道是你突然又把本该y休息的华辞言推出来带到了这里，他真的是自杀？”
江华站得笔直：“我亲眼看着他跳下去的，他爬着过去的，一代华大当家，死的时候当真狼狈了些。”
“啪！”
又是重重一拐杖：“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他是你大伯啊！他真的是你逼死的吗？”
“我说了，我确实是看着他死的，不是我下手逼死他的。”
江华语气薄凉，任凭江老爷子都听出来些寒意：“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我为什么要阻止他？”阳光下，黑发年轻男人看着面前的老人，语气充满了不在乎。
“他是你大伯啊！”老人几乎是喘着气吼出这一句话来的。
“又如何？”
三个字一出，就像是小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荡起无数涟漪，惊得江老爷子说不出话来。
许久，老人语气平静下来：“你变了，你之前万般讨厌华家讨厌权势讨厌我们把你未经允许就把你选成继承人，现在你难道爱上这些权势要对我们老一辈的人一个个下手了吗！”
“老爷子，”江华靠近了他一步：“我现在不讨厌了，我开始恨了。我现在变成这样都是你们害的！”
他眼球里都是红血丝可怕得让江老爷子这个纵横商场几十年的老人都后退一步：“如果没有你了，我身边会死人吗？一个都不会，我会是现在这种样子吗？做什么事都愧疚得要死，我永远对不起阿妤，对不起很多很多因为我而毁了的家庭。”
老爷子，他曾经也是个有心的人啊。你们一遍遍喊着他变了他无情了，他不是原来的江华了，他爱权势了，他下手开始黑了……
但是，谁逼着他走到这一步了呢？
是他们华家所有人！
就连华辞言要死了都拿死逼着江华永远庇护着华家这艘大舟。江华吐出一口浊气：“老爷子，我不想和你吵。”
眼前站着的就是他的亲生父亲，是他给了江华生命，也是他亲手给了江华绝望。
都只知这京城横空出世的江二爷从容貌到手段没一个是不好的，只知道江老爷子藏了给好儿子，他们只知道他姓江，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只是以为江华很优秀得到了自己喜欢的一切过着自己喜欢的生活而已，可是谁知道这个年轻人经历了多少他不想经历的。
江老爷子看着他看了好久：“你想干什么？”
“送你尽快离开。”江华看着他，无比认真：“这里，整个华家老宅，只有我待的下去。”
这话有些一语双关，但是江老爷子明白，江华想告诉他的到底是哪一种意思。
华家现在太危险了，能待下去的是江华也只能是他。华家这后辈里手段最强的能和米莱依家族交锋的只有他江华，而且无牵无挂适合待在这里哪怕没了命也不损失什么的，也是他江华。
江华虽然是江老爷子的儿子，但是老爷子有两个儿子，没了他江华，江家依旧有人撑得起来。
江华没有结婚没有妻子孩子，他不是华辞言，有了妻子有了孩子，只是妻子怀着孩子的时候就死了。
江华他都不曾娶了她，所以他江华真的是唯一一个，没有牵挂的，适合待在这里的人。
“什么时候？”江老爷子知道江华已经要放手一搏了，他叹口气：“什么时候？”
“现在，立刻，马上。”
他会以他最快的速度把这个老人送走，江华表现得越不在乎这个老人越对他有意见，江老爷子越安全。
“好。”江老爷子点点头：“我去上柱香，马上就离开。你派人跟着我来的吧？让他带我回去吧？”
“他不能现身，现身了你就是米莱依的活靶子。”那人可是肖段啊，米莱依家族确认死亡的肖段啊，肖段一现身，江老爷子就是实实在在的活靶子。
“他不能出现？”
“是的。”
老爷子抬头看了看天空：“米国的天空，比Z国压迫感重多了啊。”
“是啊，”江华也抬头看着天：“他身手很好，和我不相上下，他护得住你。”
“是谁？”江老爷子压低了声音。
“韩少臣。”
三个字缓缓吐出，江老爷子先是一惊，接着点点头：“是他？你什么时候和他达成一线的？”
“我端了他的大本营的时候。”
江老爷子：“……”
-
江老爷子是被人用轮椅推走的，制造出来一幅他病弱的样子，推着他走的年轻人带着鸭舌帽和墨镜口罩，护着他一路上了飞机。
飞机最后一排靠着窗的位置也坐着一个带着墨镜和帽子的年轻男人，一个笔记本电脑放在他的腿上，空姐经过时轻轻提醒道：“先生，飞机要起飞了。”
“我知道，”那男人唇角勾了勾，露出一个弧度，与京城那江二爷很像：“马上就收起来。”
他旁边的座位坐着一个女人，那女人穿着一件红色衬衫，她眉头一挑，瞬间抬手将男人的墨镜扯下来。
韩少臣挑眉，朝她露出一个挑逗的微笑：“嗯哼？要微信吗美女？”
苏央嘴角抽了抽，明明肖段死了大半年了，伤心都快麻木了，怎么觉得他还活着？
正好男人带着的是她上次送肖段的那个牌子的墨镜，电脑也和肖段一个牌子，甚至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电脑有改装，也是肖段惯常的手笔。
“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肖段的？”苏央问。
“他啊？认识呀。”韩少臣说得十分轻巧：“我们俩昨天还一起喝过酒呢。”
苏央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脏漏跳一拍，她几乎是在一瞬间一掌拍在笔记本上：“肖段在哪里？”
“呐，”韩少臣指了指坐在江老爷子旁边的那个气质清淡的男人：“这不就是吗？”
苏央抬起手，解开安全带，就在手要接触到墨镜的那一瞬间，那个男人一掌开拍她的手：“我是洛泽，不认识什么肖段。”
出口的声音也不是肖段的声音，身高和身材好的也不像，苏央点点头：“对不起。”
她重新坐回座位上，系好安全带：“你是谁？”
正在看好戏的韩少臣呵呵笑了几声：“韩少臣，无名小卒一个。”
江华余光瞥向韩少臣，趁着苏央转头，他比了个口型：“不要没事找事。”
“知道了，”韩少臣不以为然：“洛泽。”
没错，推着江老爷子上飞机的是江华，韩少臣就是个烟雾弹，现在真正在华家坐的是肖段。
江华需要回国，但是一回国米莱依必定抓住机会对华家进行攻击，所以江华只能用这种方法离开。
而现在他最放心的就是肖段，他的能力，江华是相信的。
江华给老爷子要了一条毛毯，让老爷子盖着睡过去了，江华抽出来一本书，小心翻看避免发出太大的翻书声。
等到入夜，江华和韩少臣对视一眼，一个拿着书，一个拿着笔记本去了卫生间。
厕所的门被锁上，江华把书翻开，密密麻麻都是字，韩少臣则是把电脑拆开，一堆小的精密都仪器露了出来。
“飞机上的人不少，我们各自想办法把这些东西放上去。”
韩少臣给了江华几个小东西，然后接过来江华的书看了两眼：“写了这么多东西呢？”
“嗯，”江华点点头：“脑子记不住，放手机里不安全。”
“好吧，死鬼呢？死鬼准备好了吗？”为了防止肖段这个名字出现，韩少臣干脆叫他死鬼，毕竟他现在在别人眼里还是已经死了的样子。
“很好，”江华看了一下手里的东西：“一会儿过安检查得出来吗”
“不会查出来，设置了许多屏蔽仪，没有问题，经过实验的。”
“嗯。”江华再度点点头：“希望可靠一点吧。”
他打开厕所门，先一步走了出去，接着两个人按着脑子里的记忆，看着飞机的座位上不同的人一一对应。
接着漫长的一夜就是想方设法把这些精密仪器放好，放到这些人身上，方便以后一个个跟踪。
最近他们要坐好几次飞机，掌握不同人的近期活动定位。这种手段虽然涉及到隐私，但是不得不说绝对是有用的方法。
这种事必须要伸手足够好配合足够默契，而且就算被发现也能逃出来的手段活着身份。
这种事情思来想去，还是他和韩少臣来做毕竟合适，有时候一个厉害的默契的队友最为重要了。
出来厕所，韩少臣看了江华一眼，按下了秒表：“比一下？都是三个，我们现在计时，航班还有六个多小时，看看谁先完成。”
“好啊。”很久没有比过什么了，江华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来吧，我一个小时。”
“我二十分钟。”韩少臣挑眉，有些沾沾自喜的样子：“江华你太慢了。”
“嗯？”江华倒是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太快了，未必是件好事，一会儿被抓住，记得不要卖队友。”
“肯定啊，当然啊绝对啊，得卖啊。”韩少臣的语气简直是在告诉江华快来打他，江华并没有生气，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
“合作愉快。”
“必然愉快。”
两个人分道扬镳，手里的精密仪器亮了红灯，很快，两个开始行动。
这种小菜一碟的事情，对于韩少臣来说简直再简单不过，韩少臣先回到自己座位上，并没有什么大动作。
她假模假样睡了一会儿，接着头重重靠到了苏央肩膀上，苏央感觉肩膀刺痛一下，立刻推开了韩少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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