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郑当时收起折扇，当先走进了茶楼最好的一间包房，掌柜的亲自过来送上茶水点心后退出，包间里只剩下江芸秀和郑当时两个人。
江芸秀翘着二郎腿，一手撑在桌面上，另一手拈起一片桂花糕送进嘴里，不太闺秀地问道：“公子想跟我聊什么？”
这话聊得，好似有点轻挑，可再仔细看，却又感受不到半点媚意，倒像是个好似认识已久的青梅，在邻家哥哥眼前放肆。
郑当时觉得眼前的女子是个奇葩，谁家女子，哪怕私下里多顽皮跳脱，在外人面前也定然是规规矩矩的，更何况眼前的女子还是个已经成了婚的少妇，在他这样一个初次相识的男子面前，就能如此放肆，真是少见。
可他莫名的，不讨厌。
甚至还有点喜欢。
他勾了下唇，眼睛看向窗外：“想问问夫人，刚刚是如何做到，让一家无人问津的面馆，眨眼之间变成座无虚席的。”
他刚刚就是坐在这里看着对面的，本来是在注意自己家的生意，无意中看到那家面摊，然后就一直从头看到尾了。
他觉得这十分神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注意到了那副对联，可那副对联除了字迹娟秀之外，好像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他想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芸秀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外面，正正好好看见少年肖平玉的面摊上坐满了人，她心中笑了下，
不愧是我。
江芸秀慢吞吞地咬了一口手里的桂花糕，“十两银子。”
郑当时：“……嗯？”
江芸秀重申一遍：“想知道面馆起死回生的秘密，十两银子我就告诉你。”
郑当时愣了下，复又笑了：“你倒真是个做生意的料子，不放过任何能赚钱的机会。”
江芸秀嘿嘿一笑：“你想听的可是我的独家商业机密，你不下点血本，能行？”
郑当时想想也是，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十两。”
肖平玉半路接手母亲留下的面摊，又没能承袭母亲留下来的手艺，做出来的碗面味道平平，并无特色，这样的情况下，想要打招牌，想让顾客冲着他的口碑去，相当难。
但是肖平玉为人实在，碗面做得满，价格又公道，摊位支在路边，客户群便是这往来匆忙的行人。
江芸秀便从这里下手，打务实牌，重点抓住“便宜”、“方便”、“诚信”之特点，写了一副符合他面摊的对联，放在现在就是一张优质的广告宣传。
江芸秀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这些在现代已经烂大街的商业促销手段，说完了，江芸秀笑了下：“郑公子听得可满意？”
郑当时回过神来，折扇撑开：“还好，不过觉得时间长了，就不新鲜了。毕竟那少年做的碗面一般，没有立足之本，怕是维系不了多久。”
江芸秀无所谓笑笑：“做生意么，营销手段肯定常变常新，要跟得上时代和潮流，那伎俩一时新鲜过后，再换一个不就好了？”
郑当时觉得她的用词十分新鲜，怪异的是自己竟然好像无师自通的理解了：“夫人难道还有其他锦囊妙计？”
“郑公子，另外的妙计不在我这十两银子的营销范围之内，所以抱歉了，我有权利拒绝回答。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老板，刚刚我吃掉的桂花糕，再给我打包两份。”
江芸秀一边往钱袋里揣钱，一边招呼小二过来打包糕点，点心很好吃，她要打包两份回去给燕胥吃。
郑当时看着她的动作，折扇在桌上敲了敲，外面有人端了一盘银子进来。
江芸秀提着点心袋，看着桌上的一盘子白银锭，再看向郑当时。郑当时折扇刷的一下打开，浅浅一笑：“如何？”
江芸秀看了他大约有十秒钟，他一脸的沉静，单眼皮的眼睛里有浅淡的精光。
江芸秀拈起一块银锭子在手里掂量。这一块就有十两银子，目测这一盘应该能有二百两，“这次，公子打算唠多少钱的？这一盘子都唠完吗？”
郑当时：“看你本事。”
江芸秀笑了笑，“你把银子换成银票行不行？这么多我拿着不太方便。”
郑当时乐了：“夫人若是金口玉言，值当这二百两，郑某自然银票双手奉上。”
虽然那面摊的起死回生术神奇，但仔细剖开却又并无多特殊之处，他怕她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歪打正着而已。他怕她没那个海口，能值得他付出这二百两银子的谈资。
江芸秀看透他心思，也不点破，“这家茶楼，是公子你家产业吗？”
“是，”
江芸秀没再说什么，点点头提着点心袋子往楼下走。
郑当时眼睁睁看着她走下楼梯，消失在视线之内，犹豫了一下，起身跟了出去。
江芸秀优哉游哉地晃悠到楼下去，仔细打量着这家茶楼。
这家茶楼名叫“悠居茶楼”，位于整条街的中断，客流量尚可，茶楼分作两层，装修高雅别致，楼下敞开大厅，招待平等众生，楼上雅座，招待贵族富户。
江芸秀站在楼梯上看了几分钟，整家茶楼，顾客零星，并没有什么人过来歇脚喝茶。
江芸秀琢磨着，刚刚吃过的糕点味道很不错，刚刚喝的茶也很正宗，她抬手招呼掌柜的过来，询问价格，店中茶品点心价格齐全，种类繁多，价格公道，能够满足高中低下所有顾客的需求。
这应该是一个能爆火的店铺，没有道理萧条。
可他偏偏就是萧条了。
江芸秀走出去，绕着茶楼附近走了一圈，周遭有两家相同规模的茶楼，里面贩卖的东西和价格也都差不多，不分伯仲。
这样的情况下，竞争自然激烈。
郑当时双手环胸靠在扶梯上，嘴角微挑看着她：“如何？可是还想再写一副对联？”
他觉得她是想不到什么好法子，让这茶楼逆流而上。
江芸秀错愕了一瞬，哼笑起来：“我看钱说话，面摊的对联加上横批不过十两银子，公子既然要唠二百两，我自然是要给公子能值当二百两银子的东西。”
郑当时不置可否。他是商人，善于投资，圆滑做事，话不说太满，凡事保留三分退路，即使他现在不信江芸秀能写出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他不会说出口。
这世上有许多事情，看着都是不可能的，可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
江芸秀让掌柜的拿来笔墨纸砚，专心地写了五个字。
客上悠然居。
写完了，停笔。
郑当时很懵地看她：“完了？”
江芸秀点头。
郑当时笑起来：“之前面摊那副对联，好歹是一副完整的对联，你这，只是一道普通的上联，你确定，凭着区区五个字，就能值得二百两银子？”
这女人，莫不是想钱想疯了？
“客官，这是我们店新推出的对联游戏，客官只要在我们店内消费，就能获得一次答下联的机会，我们将会将您的下联密封存好，每月的最后一天，会请我们县里最好的书院，白鹿书院的教书先生过来品评，届时会选出几幅最好的下联出来，对应巨额奖品。客官，您想坐下来，吃点瓜果点心，品一口我们店新推出的极品乌龙茶？若是消费满一两银子，小店再送客官精美点心一碟。”
江芸秀换位而处，摆出一副十分标准的迎宾表情，不卑不亢地说完这一段话，郑当时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原来，值钱的不是那普通的五个字，而是这个。
掌柜的一脸忧心地过来：“公子，这，这能行吗？这位夫人怕不是在胡说八道吧？”
郑当时回过神来，挡了挡掌柜的：“能不能行，试试不就知道了。”他记得之前面馆的小少年也是这样怀疑，而她，也是这样对那少年说的。
最后，成功与否，事实说话。
掌柜的又道：“公子，这可是二百两啊，万一赚不回来，回头您又要……”
郑当时打断了他，笑看江芸秀：“不管怎样，我愿意尝试一下。若是赔了，就算我个人账上。”
“公子……”
“我心意已决，不用多说。”
郑当时干脆至极，叫来跟班拿了两张百两银票递给江芸秀。江芸秀看他表情，像个一言九鼎的诚信商人，心中对郑当时的好感上升了好几分。
她也不急于去接这两张银票，淡定道：“钱呢，我先不拿了，一个月以后我再来，如果到时候公子借我所谋能有盈利，再把银子付给我不迟。”
郑当时差异：“你现在不要这个钱？”
他都掏钱了，她竟然说不要？
很少有人能让到嘴的鸭子飞走的。
“现在不要，不代表以后不要，总之这一个月你要加油，毕竟再好的策划，也要有人配合营销才能成功。我等着一个月后过来验收成果，你可千万别让我太难看。”
江芸秀毫不拖泥带水，说完转身就走。留下郑当时一人，望着她的背影，静默一瞬，吩咐跟班刘钰：
“去调查一下她的来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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