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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十五(补完)


  下车的时候,车子尚未熄火,车上却已无人,因而更显的发动机声音响亮。

  裴伴低头弯腰,抓着扶手,下了三级台阶,当她双脚触碰到地面,安全落地时,有冰凉的东西落在了她的鼻尖。

  而这才注意到,脚底比平日里相较更为柔软的触感,像是随时都可能陷进去的泥沼。

  那是薄薄一层积雪吧,光线暗的环境下,眼睛并不能及时察觉,而需借助其余感官。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脸上冰冷触觉更多之后,她才犹如沉睡了几十年刚醒来的冰冻人一般动作迟钝地伸出手来,掌心朝着黑黢黢的夜幕,以此作为容器接住下落的白色小东西。

  垂着眼睫毛,目光专注的盯着渐渐在掌心融化的雪花片瞧,像是在试图了解这个于她来说“崭新”的世界。

  过了大概十几秒钟,她蜷起五指,握拳,手心凉的彻骨。

  抬头,斜前方的男生抬头望天,脖子仰成一个完美又充满力量感的弧度,有点点雪花在他的头顶找到容身之所,肩膀上亦是。

  “下雪了…”裴伴喃喃低语。

  “果然,今年的圣诞愿望也不会实现的。”

  “偏偏在最后一天下雪。”裴伴垂着眼眸,小声嘀咕。

  明明再熬过几小时,她今年的圣诞愿望就能实现了。

  但她果然是个运气很差的非酋,玩抽卡游戏也是,从来都出不了ssr,简直是“玄不救非,氪不改命”的典型例子。

  但是,余光所及的男生的面容上显示,他好像还挺高兴。

  嘴角上扬了很小的弧度。

  裴伴撇了撇嘴,“程清嘉,你喜欢下雪吗?”

  “喜欢。”他言简意赅。

  裴伴沮丧,难道就她一个人不喜欢下雪天吗?

  皱着鼻子,她又问理由:“为什么?”

  “因为没有拍过雪天公交车的照片。”很是直白。

  裴伴:“……”

  这样想的话,不是很功利吗?!

  对于雪天的喜爱,一点都不真诚啊!

  看手机消息时,才发现刚刚她在车上睡觉时收到了苏敏君的短讯。

  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苏敏君的得意洋洋。

  【裴伴你这个非洲人!快看窗外!下雪啦!】

  原来苏敏君也记得她不是很认真许下的圣诞愿望——希望今天冬天不要下雪。

  也许不认真许下的愿望真的不会实现。

  裴伴看着短信,哭笑不得。

  好吧,苏敏君你赢了。

  愿望实现当然也算是一种胜利了。

  不过,裴伴也没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雪而意志消沉,鼓了鼓腮帮子,又打起精神。

  正好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两声,她羞赧地红了脸,不过在夜色的掩映下,尴尬很快褪去。

  她出声询问:“程清嘉,你…饿不饿?”

  “不饿。”他回答得很快。

  裴伴:“……”

  皱眉望他。

  心里嘀咕。

  这就是你瘦成竹竿的原因吗??

  过了一秒,一旁男生又补充了一句:“但还是要准点吃饭。”

  “……”

  这种敷衍的态度,对食物本身超不尊重诶!

  出了这个车站,经过地下人行道,另一头连通着某知名商场的b1美食城。

  美食城人头攒动,商场流量最大的区域总是饮食版块。

  面对餐厅门口令人窒息的排队情况,聊天声差点压过服务员叫号声,裴伴和程清嘉便草草在一家港式小吃店解决了温饱问题。

  穿过地下人行道,又坐上扶梯上了地面,往前再走大约三百米,终于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裴伴手里捧着仍旧温热的丝袜奶茶,小啜一口,格外满足。

  程清嘉那一杯喝了不过几口,最后就被他无情扔进了垃圾桶里。

  因为他说觉得丝袜奶茶尝起来有点苦。

  不愧是喝草莓牛奶长大的,竟然会觉得丝袜奶茶味苦?

  惹不起惹不起。

  裴伴皱着鼻子,在心里记上一笔,如果以后还有机会约他喝奶茶的话,台式泰式的都可以。

  港式?

  不好意思,朋友可能没得做。

  雪还没停,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鹅毛大雪……

  小时候在课本上学到的这个词,不知为何,深入人心。

  有很多东西在记忆里逐渐模糊,但却始终记得这个成语——用来形容雪下得很大。

  也许是因为形象吧。

  露天停着的数辆绿色公交车都被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雪。

  程清嘉又投身他的“工作”。

  裴伴用纸巾擦了擦台阶,坐了下来,这个位置正好处于交界处,她的双脚依然接受白色洗礼,但身体的大部分免受于难。

  她心头泛起一丝疲惫,看着不远处的男生动来动去,找角度、换姿势,突然觉得程清嘉似乎精神很好。

  而另一方面,她又很难想象这么多辆明柘线将于明年停运。

  以后,在A市的交通运输系统中,再无明柘线这一条线路。

  停运之后,这些车辆会去哪里?

  程清嘉说,大概率会被重新投入使用,归入其他线路。

  但无论如何,明柘线都将消失,就像这座城市的低矮平房,就像这座城市边缘的麦田。

  湮灭和新生总交替出现。

  对此,裴伴也没再多想,到底不是她该考虑的事情。

  安安分分地坐在台阶上,她戴上耳机,今天的音乐电台听的断断续续。

  堵塞住外界噪音后,望着雪花往下坠,总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简单又纯粹。

  有那么一秒,裴伴幻想也许圣诞老人真的存在。

  也许真的会乘驯鹿拉着的雪橇滑进烟囱,给全世界投递礼物。

  电台主持人早已换了一批又一批,此刻是一男一女搭档,两人原本是主持深夜治愈系情感栏目的。

  在这个名为“夜深时见你”的电台节目,曾带给裴伴很多爱情故事作为阅历和素材。

  此刻,节目里穿插着盘点今天的核心内容——年度金曲100首。

  “今晚这场雪好像没有要停的意思噢,可以说是今年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了吧?小唯,你记得A市下雪是什么时候吗?”男主持说。

  说完,女主持接话:“这个我还真不记得!A市还真的不怎么下雪,南方人想看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都难啊!不仅A市,还有很多地方也是这样吧。比如……”

  “下一首歌里,可是写到‘十几年没下雪的上海……’”

  “好,那就让我们听一下年度金曲No.14,来自薛之谦的《认真的雪》。”

  “雪下得那么深下得那么认真,倒映出我躺在雪中的伤痕……”男歌手低沉的声音骤然出现,钻入裴伴的耳朵里。

  裴伴弯腰,前胸贴着曲起的膝盖。

  她伸手,抓起一团地上的积雪、揉成一个硬邦邦的小圆球。

  起初,雪球很是冰手,她将其搁在大腿上,对着掌心呵气了好多次。

  但完成一个小雪球之后,她就逐渐习惯了这个温度。

  接着,她又将地面上的雪围堆在一处,就像小时候在海边堆沙堡那般有耐心。

  最后,将刚刚的小雪球按在大雪球上。

  这样,一个雪人就完成了。

  但是,缺了点睛之笔。

  她无意间在地上捡了一片枯叶,撕成月牙状,贴在了雪人的小小脸蛋上。

  下一秒,她注意到地面上有黯淡人影接近她的方向。

  影子被晦明晦暗的光拉扯得又斜又长,来回抖动时,就想要将其镶嵌入雪地里。

  是程清嘉。

  他走近。

  坐在台阶上的女生头也不抬,并不关注走近的对象,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声音轻的仿佛随时都会消弥在风雪里,“眼睛的话,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对不住啦。”

  “只能让你委屈一点了。”裴伴悬空着抚摸雪人。

  倏然之间,头顶上方,他清澈的声音闯入。

  “——等一下。”

  裴伴摘下一只耳机,为了能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耳机线直坠她腿部。

  循声而望,清瘦男生站在漫天风雪中,飘雪将他头发染成半白色,同时也映衬着他过分白的肤色。

  黑发上一点一点的细碎的白,沾染上清凉如水的月光后又好像会自发光一般,耀眼的像是整个银河系。

  他校服敞开着,露出内里的白色衬衫,夜风将过宽大的外套吹得鼓鼓的,更显的他身形单薄。

  修长的手指落在衬衫最后一颗纽扣上,他稍稍一用力。

  木色圆形纽扣脱离衣物,被捏在他两指之间。

  如果喜欢的话,那么他手中这一颗就是从天上摘下的星星。

  “用这个吧。”

  这四个字大概就像这场突如其来的雪,趁她毫无防备之际。

  纷纷扬扬地落在她心上。

  自此,心幻化成了一望无垠的雪地,而他行走着,又留下脚印。

  能让裴伴喜欢下雪天的人,那也只有程清嘉了啊。

  裴伴认真地将两枚木色纽扣嵌在雪人脸上之后,不甘心地和程清嘉说:“程清嘉,我想把它带回家。”

  抬头,对上男生无波无澜的目光,她又强调:“这是我第一次堆雪人。”

  当一件事情冠上“第一次”,好像就会变得有纪念意义。

  她没有说谎。

  一向对下雪天不感冒的裴伴,也不会喜欢在家门口堆雪人。

  后来A市每年冬天几乎都会下雪,她会跟着大家一起从教室跑到操场。

  厚厚一层的积雪几乎让整座学校陷入狂欢之中。

  当她缩在一个角落,和夏芜伊一起堆雪人的时候,总会想起那两颗被她放在日记本里的木色纽扣。

  那天她匆忙之下悄悄带走的纽扣。

  裴伴当然知道她带不走那个雪人,即便捧着它上了公交车,也会因为暖气而化作一摊水迹。

  在公交车发车前两分钟,裴伴从座位上起身,支支吾吾地对程清嘉说:“那个……我去买杯水!很快回来!”

  她匆匆奔下车,跑进便利店,随便买了一瓶矿泉水就去前台结账。

  出了便利店的门,她望着硕大的公交车的挡风玻璃,能清楚的看见司机大叔正在驾驶座上,手捧一份报纸,等着准点发车。

  她蹲下身子,指尖触碰到那台阶边上的那一块冰凉,在昏暗的光线下,用掌心准确的感知到了那两枚圆形突起物。

  将那两枚纽扣握在掌心。

  裴伴单手插在口袋,重新回到温暖的车厢里。

  穿过几排座位,她回到了程清嘉身边。

  刚落座,裴伴便有意无意地提起:“那个……那两个纽扣……”

  他语气淡淡,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还有备用纽扣。”

  裴伴点了点头:“好。”

  那她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程清嘉,我能看下照片吗?”裴伴又说。

  这是她今日第二次提出这个请求。

  下一秒,男生将手里的相机移交给她。

  小小的屏幕上,小小的雪人立在台阶边上,像是一个孤独又固执的守卫者。

  照片一角,粉蓝格围巾随风扬起。

  终于,在他的相机里出现了一张和裴伴相关的相片。

  在小区里分别之前,裴伴又提醒他:“要记得把照片发我噢!”

  “嗯。”

  “作为回报,我会告诉你年度金曲No.1到底是哪一首!我知道你不爱听广播啦……”

  “……”

  ……他对此年底No.1金曲并不感兴趣。

  但末了,他还是点头,“嗯”了一声。

  裴伴心情好,一连爬四楼楼梯都不嫌累。

  她哼着小调,从钱包里翻到钥匙打开了家门。

  换鞋的时候,看到地板上突兀地躺着一双男士皮鞋。

  看款式,并不像是爸爸的。

  当然,无论如何也都找不到爸爸来家里的理由。

  客厅的灯亮着,电视机里放映着某一卫视台跨年晚会的歌唱节目。

  裴伴将书包放到沙发上,盯着电视节目看了两秒,但突然听到某一个角落传来了两声猫叫。

  缩成一团躺在角落猫窝里的是一只看起刚出生没几个月的橘缅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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