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庞澄的选择

　　夜晚阮容便苏醒过来，四面望去，只见庞澄与连煦正在打坐修炼，而明白筠靠在连煦肩上睡得不成样子。也许是因为夜晚太过寂静，她想起第一次见明白筠的样子，想起第一次见连煦，还有第一次见庞澄……她一点都不像阮家人。

　　“你醒了？”连煦睁开眼问道，顺便挪了挪明白筠的脑袋，免得滑下去。

　　阮容恍然点点头，轻声道：“我昏睡后，可有发生什么事？”

　　“庞澄正在修炼。”连煦言简意赅。

　　阮容想起庞澄获得的传承，既钦羡又嫉妒，眼神不由暗淡了几分。也是，庞澄他从小就说自己只想学习经商，不想修炼，还常常被人嘲讽。可是随着大家年纪渐长，庞澄从不曾落下什么，甚至凭借灵器宝器还能频频打脸，可谓是话本主角的标配……

　　凭什么呢？

　　见阮容周身又萦绕着若隐若现的碎道气息，连煦出声：“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阮容又回过神，见明白筠正睡得好，庞澄也正修炼入神，便重新躺下，闭上眼也进入五感封闭的修炼之中——既然连煦那么厉害，她也不必太过担忧吧？莫名心中酸涩，阮容强行压制这种感觉。

　　确定阮容五感封闭后，连煦才又一次开口传音：“我递了把刀给你，为什么不接过去？”阮容主要是困于当前的落差和心境，并不一定走火入魔，而他出言说阮容要走火入魔，无非是提醒明白筠可以借这个机会促使庞澄抓紧修炼。

　　明白筠向上翻了翻眼睛，直起身动了动脖子：“我接刀了呀，只是……你不觉得这样不大公平么？”

　　“谁不想要这样子的传承，有何不公平？”

　　“你想要？”

　　“我……”连煦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大概会心生警惕。”

　　明白筠叹气：“尘埃戒有神识但无灵，就是为了防止它生出七情六欲干预对于神王的选择，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单向的选择，被尘埃戒选择的人必须要成为神王。若是旁人就算了，但是庞澄……我们都知道这庞家的小公子是没有什么修炼欲望的。”

　　“我知道你这样说是为了激起他修炼的欲望，可是我想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虽说这是一个为了天下苍生的举动，既然承担了神王的荣耀，就要肩负起神王的职责，可是对于庞澄而言，他根本不想承担这些，如果这样骗他，到最后岂不是成了一种逼迫？我甚至不希望别人知道他拥有尘埃戒，因为是戒指选择了他，而不是他主动的选择，但世人必定会唾弃他的德行，而不会指责尘埃戒选错了人。”

　　“尘埃戒中的传承虽然只对被选中的人开启，但只要他缺少神王的力量，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走向祭天那一步的。我这样说，也是有自己的私心，说不准他见识了丹药上的传承后，就心生向往了呢？”

　　连煦沉默半晌，才开口：“若是非他不可呢？”

　　明白筠笑笑：“至少要先试一下，若真的非他不可，那便非他不可好了。”说罢她的脑袋一歪，又陷入睡眠。连煦觉得若是有人嫉妒陷害她，倒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哪个修仙的不是日以继夜修炼，就她还能睡得着，又偏偏应了凡人与这天地的道，睡着也能算作道心的提升。

　　第二日，庞澄见阮容醒来后，忙上前问她可有什么不舒服，再三确定没有后，才搭起炉子准备炼制些大补的丹药给三人备上，却被明白筠拉走。他极有眼色地瞟了眼连煦，暗戳戳道：“你这样子拉扯我，就算连城师兄不吃醋，阮姐姐也是会生气的！”

　　“美得你。”明白筠飞了个白眼，阮容姐那么高的眼光怎么可能看上庞澄这么个乳臭未干的？以上她不过心里想想，甚至还想到更遥远的，比如说：阮容姐会嫁给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很厉害然后阮父又涎着脸出现？

　　不过她还是很正经的说起尘埃戒的事：“你对这尘埃戒可有什么想法？”

　　庞澄早在看到阮容无事时心中便有了想法，昨天急匆匆修炼不过是关心则乱。虽然尘埃戒中的传承丰富，但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他也已经做好准备，只是没有想到明白筠会主动说起此事。他斟酌了一下，开口：“若是有什么弊端，你便直说吧，我们也算同患难过，你也不至于害我。”

　　连煦远远看着两个人说话，虽然心中不赞同，但到底没有阻止明白筠的和盘托出。若是他，他一定会告诉庞澄这戒指拥有唯一能让人成神的力量，但也迫使人不得不承担起神王掌管天下的责任。没有半句假话，却也决计不会告诉庞澄神王需要以身殉道，再无来生。

　　“再无……来生？”庞澄重复了一遍明白筠说的最后四个字，神色迷茫，显然无法领会没有来生的含义——毕竟只要修炼到了一定境界，比如成境大能会将自己的记忆封锁于灵识之核，等候来生开启，掀起一番风云。又或是借助灵器，在自己大限将至时选好身子，将记忆封锁入其中，只待神魂重聚时取出。但不管是哪种，哪怕是个凡人，都是会有来生的，惟二的区别就是没有前世的记忆，和截然不同的神魂组成形式。

　　“就是说，你即是这天道，但你是没有自己的意识的。”

　　庞澄抿嘴：“我即天道……可天道不是我，对吗？”

　　明白筠轻轻点头：“所以你的决定是？”

　　“必须是我吗？”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况且如果九川真的跟明白筠说的一样岌岌可危，他也想看一眼完整的九川世界是什么样的。

　　“我也不知道。”

　　“那……你们等得起吗？”

　　明白筠还是摇头。阮容已经看过来了，她方才还想着如果用她的兽火烧制的丹药品质应该更高，转眼就见明白筠与庞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还一脸严肃。

　　庞澄的目光飞快扫过阮容，垂眸：“那……那你们要记得我啊，立个碑，记得给我带些橙子，给我烧书，帮我……”算了，有些话，还是自己说吧——反正，阮姐姐也不会答应的。

　　“你们怎么了？”

　　见阮容过来，庞澄苦着脸道：“这明白筠听说我会炼丹，提了一大堆要求！”

　　阮容不仅不帮他说话，还赏了个栗子：“什么叫‘这明白筠’？你叫我姐姐，难道不应该也叫她姐姐？”

　　庞澄揉揉脑袋，苦哈哈地瞪了眼明白筠，然后叹气：“成吧，给两位大小姐多炼些丹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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