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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安比槐(二)


  宝莺“哎”了一声。搬了个脚凳,坐在安陵容下头,捧着书,念了起来。

  “又南过河东北屈县西,河水南径北屈县故城西,西四十里有风山,上有穴如轮,风气萧瑟,习常不止,当其冲飘也,略无生草,盖常不定,众风之门故也。风山西四十里,河南孟门山……”。

  她每个字都念的字正腔圆,声音也清脆,很是娇嫩动听。

  安陵容却总觉得有些不习惯,听了一会儿,心中的烦闷不减反增。微微皱着眉头低声道:“好了,不必念了。”。

  宝莺闻言便停了下来,合上了求。有些怯生生地问:“是不是莺儿念的不好?”。

  “并非如此。”。安陵容眉头微皱道。吸了口气道:“你念的很好。许是我心绪不宁的缘故,与你无关。你放在那里吧。不必念了。”。

  宝莺“哎”了一声,将书放了回去。

  而后服侍着安陵容洗漱毕,躺在了床上。

  安陵容道:“熄了灯,你出去吧。”。

  宝莺忙道:“是。莺儿这便去熄灯。姐姐吩咐过了,莺儿就守在外头,小主安心睡吧。”。

  安陵容没有回答。

  宝莺轻轻地熄了灯便悄然离开了,轻轻合上了门。

  安陵容在黑暗里静静地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黑沉的床幕。看了许久,看到眼睛都有些酸涩了,才缓缓闭上了眼睛。转了个身,将整个身子都蜷缩了起来,朝向了里面。

  两行清泪无声地划过眼角,没入了鬓发之中。

  安府。

  半夏从安比槐的房间走了出来,李盛端了早就备好的水和胰子,迎了上去。

  半夏默然无声地净了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百叠布,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手指间的水渍。

  李盛道:“姐姐歇上一晚,明日一早,盛再送姐姐回去吧。”。

  “不必了。”。半夏道。接着又道:“你便留在这里看着吧。有什么事也好及时报给我。还有,留心照顾着些安夫人。”。

  李盛道:“姐姐放心。姐姐吩咐的事,盛必然放在心上。”。

  半夏微微一笑道:“辛苦你了。”。

  李盛立即道:“姐姐说这话,却是折煞我了。”。

  而后微微顿了下才道:“盛说句真心话。安大人安比槐……为夫不义,为父不慈。在外头谄媚不已,忍气吞声。回来家里,却对着妻女逞好大的英雄,肆意侮辱,非打即骂。这样的人,也配做人的父亲!若按我的意思,悄无声息地了结了他也就是了。用安乐散都算辱没了。如今他如此情状,虽说有安乐散的缘故,可到底还是他治家不宁的祸根作祟。如今这般……也算得上是得了报应了。只是盛实在想不明白:姐姐……,何苦如此辛苦费心救他?”。

  半夏道:“安比槐不过一自私小人,自然是不值得我费心思。只是那只老鼠,偏偏命好,生在了玉瓶的旁边。我若是心无旁骛,打杀了这老鼠自然是容易,只是那玉瓶却是我心中的爱物。说实在话,我也不是仁德的圣人。要除这老鼠,也不是为着它为祸作孽,而是心忧他如以前一般手脚不端,伤了我呵护还不及的玉瓶……。这才是,我所不能容忍的。”。

  李盛笑了一下道:“盛明白了。”。而后又道:“说起来,安小主……。盛还有些惊讶呢。昨夜姐姐听盛在外头回话,安小主当时便听到了,心里必然是十分心忧的,却没在那时候耐不住出声,而是一直到次日姐姐提起才开口,也是不易。”。

  半夏笑着瞥了他一眼,道:“你却是如何瞧出来,小主昨夜便听到了的?”。却是没有否认。

  李盛仔细看了下他的神色,知道自己猜对了。慢慢道:“其实,盛只是觉得有些疑惑而已,姐姐向来谨慎,若是真心想避开安小主,便该离远些听盛回话才是。”。

  “你向来心细。”。半夏微微一笑道:“所以,昨夜你才有意无意,将安比槐中风之事一股脑儿推到李姨娘身上?”。

  李盛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盛原也只是猜测而已。只是今日,姐姐提及安府之事时,安小主听说了安比槐中风之事,理所应当心忧。只是,再如何担忧,安夫人在她心中地位甚重,却未听她问上一句。那就只能是,她昨夜便已知道了。所以才不会太过心忧。”。

  半夏抬头看了一眼暗蓝的天幕,银色的新月初初升起,低声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这便回去了。”。

  李盛笑着道:“好。姐姐放心。”。

  半夏微微一笑:“你在这里,我自然是放心的。”。

  而后便避开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延禧宫。

  宝莺看到他的身影,立即迎了上去,唤了一声“姐姐怎么回来了?”。

  半夏轻轻应了一声,“安大人那边已经好了。小主几时歇下的?”。

  宝莺回忆道:“约莫是戌时左右睡下的。”。

  半夏瞥了一眼紧闭房门的屋内,低声道:“好了。我在这里。你去睡吧。”。

  宝莺有些迟疑:“我不累,倒是姐姐辛苦了半夜,早些去休息吧。”。

  半夏摇了摇头。坚持道:“我在这里。你去吧。”。

  宝莺不敢违背他,磨磨蹭蹭地离开了。

  一时安静下来。片刻后,屋里传来安陵容低哑的声音。

  “进来。”。

  半夏依言推门进了去,静静地站在床边。

  半响后,安陵容才哑声道:“如何?”。

  半夏低声道:“安大人,原是下肢血脉不通的缘故,如今已经行了针,泡了药浴。半夏若是所料不错,估摸着明日安大人便能起身离榻了,让小厮扶着走上一段路,是无妨的。只是……”。

  “只是什么?”。安陵容冷声道。

  半夏道:“安大人自病了,脾气便有些不太好。对贴身服侍的人非打即骂。李姨娘一时不慎,撞了上。被安大人薅住头发,朝着脸狠狠地打了好几个巴掌。用的力气甚大,牙都打掉了一颗。李姨娘的儿子远哥儿当时就在旁边,当时就嚎着嗓子哭了出来。被暴怒的安大人随手摔过去的茶杯打破了额头,糊了一脸的血。那瓷片甚利,眼睛虽没伤到,脸上却也划了好大一道口子,便纵是以后好了,怕也伤了脸面,以后于仕途无缘了。”。

  安陵容攥紧了手指,急问道:“那母亲如何?可有伤到?”。

  半夏笑着道:“小主安心。安夫人离得远了些,只脚背的鞋面被划了个小口,却并未见血。”。

  “那便好。”。安陵容道。而后轻声道:“远哥儿竟也遭了这样的祸,却是我没有想到的。他是父亲最心爱的儿子,从来都是含在嘴里怕化的。他小的时候便长的虎头虎脑的,父亲特别喜欢他。给他骑大马。远哥扯痛了他的胡子,他也只是哈哈一笑,继续搂着他喊“乖儿子”。我辛辛苦苦给父亲做了半年才做得的青竹荷包,他一撒娇便被父亲随手丢给了他当玩意儿逗他开心。他跑过来当着我的面,笑着用剪刀一点一点减碎了丢在脚下,踩了个稀烂。他三岁的时候,父亲花大价钱就请了夫子来为他启蒙。我蹲在外头,偷偷捡了他不要的废纸,回去一点一点展开,说来可笑,我不曾进过学,是靠着那些废纸和在外头偷听硬记下的夫子的话,勉强学了些不伦不类的字。”。

  安陵容想起这里,微微笑了下,而后声音渐低道:“后来……我捡他废纸的时候不小心被他看到了。他恼羞成怒,冲了过来,把纸狠狠夺了回去。他年纪虽比我小,却生的比我还要壮硕许多,伸手将我一把便推倒了。又用脚狠狠地碾我在地上抓着废纸的手指。趾高气昂地冲着我吐口水。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种疼,那种屈辱真正是刻骨铭心。但最让我心凉的,还不是他,而是听到动静走出来的李姨娘和父亲。李姨娘冲着我笑。父亲……,父亲亲眼看到他心爱的儿子在用脚碾着我的手,却只是皱了皱眉头。而后说了一句话。”。

  安陵容轻声道:“你知道他说的什么吗?”。

  她这样问,却并不要半夏回答,接着便道:“他说‘好了!夫子说了,你今日的书还没学完。’。我也是他的亲女儿啊!还是他的发妻所出!……我的手指被他的‘远儿’用脚碾的血肉模糊,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后来他们走了。我忍着疼,爬了起来,偷偷地回了母亲的屋子,母亲听萧姨娘说了事情的始末,就哭着用手狠狠地打我的背,一边哭一边说:‘叫你手贱!叫你手贱!你去招惹他干什么呀?!不是找着罪受吗?!’。可她到底还是心疼我的。哭肿了眼睛,将剥落的皮肉一点一点给我拢了回去,用棉布包了起来。阿夏,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疼吗?……十指连心啊!可是我害怕母亲再担心,或是再生气,连哭出声音都不敢,咬的整个下唇都血肉模糊……”。

  安陵容无意识地摸了摸左手的尾指,低声道:“到现在,我左手的小指都有些微的骨节错位。好在当初选秀的时候,检查的嬷嬷没有仔细瞧,我推说是做多了绣活磨出的硬茧,才被轻轻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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