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英魂计划
巴纳德文明宣战后六年，公元二十一世纪三十年代中期。
火星轨道，联合国太空军中央基站，中央会议室。
圆环形的银色会议室似是罗马角斗场的构造，四周一层接一层抬升的台阶上，各国太空军将领就坐，会议室中央，一个悬浮的五角星高台上，元帅与几名上将正在轻声交谈。
“时间到，”不多时，五角星高台上一名上将喊道，“第一次太阳系联合防御理事会议正式召开。”
“下面进入第一个议程，关于联合国太空军的编制问题……”
在巴纳德危机到来后，各国便开始商讨联合对敌的事宜，经过漫长而艰辛的谈判，各国达成协议：在联合国成立太空军总署，由十大太空强国轮值主席，所有国家太空军归其统一管辖。重大事项由所有国家太空军代表召开全体会议决断。
“太空军编制，整合各国太空军力量，成立三大舰队……太空军的目的，不是为一国之利，而是守卫整个地球……”
这是地球文明跨时代的改变，应对外星威胁，各国妥协，第一次实现了世界范围内的武装力量整合，当然，各国的国家利益仍然被置于很高的位置，为此，联合国通过法案，太空军力量绝不参与地球表面的利益争夺。
“三日后，太空军三大舰队将奔赴太阳系其他行星，为母星地球构筑屏障……”
“第二个议程，关于在木星、土星构建环状防线的问题……其工程耗资巨大，地球经济本就因太空军的建设而有所停滞，故最高统帅部倾向否决此计划，下面开始投票……”
最终，此方案被否决。
“第三个议程，关于先遣舰队的问题。在讨论此议题之前，我代表联合国太空军向世界公布这样一则消息：前天，安装于火星的‘天眼四号’射电望远镜观测到巴纳德星系的舰队踪迹。它们自巴纳德星系驶出，直奔地球而来，据初步估算，巴纳德舰队已经完成加速，以四分之一光速前进，舰队尾部的推荐器释放了亮度很高的光芒，使我们得以观测到。”
将军们没有太大讶异之色，但与会的记者与政客面色皆是一变。前天其他的民间组织也观测到了巴纳德星系的异象，现在得到了军方的核实。
“十八年后，”发言人继续说，“巴纳德兵临地球。我们并不清楚敌人会不会提前派出先头部队对我实施打击，但我们绝不坐以待毙，统帅部经研究决定，派出先遣舰队，提前迎击巴纳德舰队，为最终的决战提供信息。”
众人凛然。
“我们并不清楚巴纳德舰队的实力，但一定高于地球科技水平，先遣舰队多半会折戟宇宙，可这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先遣舰队的队员若是牺牲，将成为地球文明永世敬仰的英烈，”发言人挥手，一座悬浮台从会议厅底部升起，其上，七名军人向众人敬礼，“这是先遣舰队的七位舰长，其军舰为最新一代，正在工厂建设，预计一年后出厂。第一位，来自北美的弗洛兹上校，曾在海军服役十三年，任华盛顿舰舰长……”
弗洛兹走出一步，黑色面孔上的眼睛深沉，嘴角牵起笑容向众人致意。
“第二位，来自俄罗斯的卡库斯基上校，曾在空军服役七年，后转入海军航空兵，任大帝舰舰长……”
“第三位，来自华夏的米浩雨上校，曾在海军服役九年，任破晓舰舰长……”
米浩雨环视众人，面色平静。
“第四位……”
“一年后，七位舰长将与八千名太空军官兵进行四个月的新舰适应训练，而后出发，迎击巴纳德舰队！”
会议结束，弗洛兹推开将他围住的记者，向默默离开的米浩雨走来，站在后者面前。
“米浩雨上校？”弗洛兹用生硬的汉语说。
“有事吗，弗洛兹上校。”米浩雨淡淡看了弗洛兹一眼。
“能否一叙？”这次是英语，弗洛兹身旁的人帮他翻译。
米浩雨点头，用流利的英语答道：“当然可以，地点与详细时间？”
弗洛兹露出雪白的牙齿，笑了笑：“四号工厂，新舰建设舱，晚上九点。”
米浩雨看向弗洛兹的眼睛，后者眼神深沉，看不出什么。
“我为阁下备最好的酒，太阳熄灭之劫前的。”
“那谢谢了。”言罢，米浩雨向会议室外走去。
弗洛兹看着米浩雨的背影，若有所思，旁边一人问道：“为什么？”
“这个人，不简单，”弗洛兹说，“三年前，就是他带领绝境中的中国舰队反败为胜，获得了国际军演的冠军，而且，”弗洛兹眼中浮现精芒与一丝凝重，“我感觉他会与我们合作。”
旁边那人怔了一下：“什么合作？”
“军演。”弗洛兹灿烂笑道。
“可是近来没有军演。”那人疑惑。
弗洛兹摇头，依旧笑着，扬长而去，那人赶忙跟上。
太空站的夜是根据提示音来确认的，弗洛兹上校带着藏酒，一人驾驶着一艘轻型宇航飞船飞向火星地表。
火星的夜晚异常寒冷，弗洛兹将飞船停泊在庞大的工厂外，穿着贴身的宇航服走下，值班的警卫赶来确认身份，而后引导其进入工厂。
“上校，有一名中国人早先进来了。”一名警卫道。
“哦？”弗洛兹眉头微挑，“他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警卫摇头。
到达新舰制造车间门前，警卫离去，弗洛兹走入，在换衣间脱去宇航服，经过漫长的安全廊道，步入了这片巨大的空间。
四号工厂是迄今为止人类在地球外建设的最大的工厂，用于制造太空军战舰。
巨大的空间里，新一代战舰的巨大骨架在微光的照射下反射毫芒，其与十万吨级航空母舰一样巨大的身躯给人沉重的压迫感。几名值班的工人与机器人正依靠推进装置悬浮在空中修葺舰身。
弗洛兹看到看台上一道双手负后的身影，他望着巨大的战舰，看不到面容。
弗洛兹走了上去。
“米浩雨上校，来这里。”弗洛兹坐在喊道，而后盘地而坐，掏出一瓶酒。
“军人禁止饮酒。”米浩雨转身，向弗洛兹走去，淡声道。
“一晚上会醒的，近日没有任务。”弗洛兹笑笑，“除了上帝，没人可以阻止我喝酒。而且，这可是太阳熄灭之劫前的茅台，你们国家的好酒。”
米浩雨没有说话，依旧站着，看弗洛兹豪饮。
“阁下，”弗洛兹擦去嘴角的酒滴，指着战舰道，“觉得新舰怎么样？”
“已经是当今人类科技的极限。”米浩雨如实回答。
“嗯。”弗洛兹点头，看向米浩雨，“就这么个大家伙，连直径超过十千米的小行星都打不碎，加速到极限速度是光速的十分之一，需要两年半的加速期。我们用这个，抵御巴纳德舰队？”
“十八年后，人类的战舰会先进许多。”米浩雨迎着弗洛兹的目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弗洛兹笑着，又说：“你知道我们先遣舰队的名字叫什么吗？——英魂计划。已经把我们当成烈士了。”
“军令不可违。”
“可他们叫你去送死。”
“至少，我们可以为地球送回敌方舰队的大致信息。”
“我不想做什么英烈，我想看着敌人，巴纳德，在我脚下求饶。”弗洛兹高大的身躯站起，“我没有你们东方那么强的自我牺牲精神，我想做我做的。”
米浩雨沉默，弗洛兹依旧笑着。
“你想叛逃？”米浩雨忽然冷声道。
弗洛兹摇头，笑容愈发灿烂。
“当今舰船生态系统还有太多残缺，叛逃只会自取灭亡……”米浩雨低语，而后猛地抬头，注视着那布满笑意的面庞，眼神中浮现震惊之色，“你要……”
火星的夜空，可以看到更璀璨的星辰，在漫天星辰下，太空军基站闪动光芒，悬浮在近地空间。
在四光年外，以四分之一光速疾驰的巴纳德舰队掠过。舰队从头至尾，约莫半个地球大小，尾部喷发着耀眼的火柱，如一块冰冷的巨大彗星。
舰队前方，一颗直径上百千米的流浪行星被万千道光束击碎，融化为火红的熔岩，很快在宇宙冰冷的环境下凝固。
漆黑舰体掠过，碰触在上的碎石再度被击碎，而舰体本身不曾有一丝裂缝浮现，甚至尘埃都不曾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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